“你好。”她把花塞进敞开的双肩包里,避开他的目光往后看,果然撞上了五六双兴奋的眼睛。
“你好,回来了?”他站在青石巷尽头,远远看见她了,往她这儿走过来,拉夫劳伦黑色 Polo 短袖,休闲裤和休闲鞋,也许是巷子里荫凉,黎佳感觉他人白净了不少,眉清目秀的,想来是对着周行知太长时间了。
“嗯,回来了。”她把拉链拉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也没问她那是什么,就接过她的行李箱,和她并排一起往前走。
他身上的味道变得非常清晰,浓烈。
“你不抽烟了。”
“对,戒了。”他目视前方,挠挠头,表带有些松,顺着他抬手的动作往下滑了一下。
“我觉得你瘦了,衣服都变大了,”黎佳转过头认真地看他,这件 Polo 衫她记得,他很喜欢穿,现在扎在裤腰里,空荡荡的,肩膀的缝合线都有些错位,下颌线也变得清晰,脖子上的筋都暴露出来。
“是吗。”他嘴角有浅浅的笑,还是看着前方。
黎佳想起周行知说的“互敬互爱”原则,灵机一动,挽住他的胳膊,他没有挣开的意思,但也没有迎合,就让她这么挽着。
“你最近好吗?调到黄浦支行还顺利吗?他们没有排挤你吧?别理他们,你是做事的人,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下班吃点好的,放松一下,早点休息,反正都这个年纪了,还拼啥呀,你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已经好得很了,后面只要稳定,把身体搞好。”
他终于转过头,一脸惊悚地看着她,眉头一点点皱起来,脸都跟着皱起来,像看到了什么膈应人的东西。
……
“行吧当我没说。”
黎佳松开他,把脸转过去看着墙,等下次碰到周行知,她得告诉他,有些人他就是贱!对他太好了也不成!
“我还没走呢。”黎佳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慢悠悠的,过一会儿又憋出来一句:“我本来就不在乎那些,只要别打乱我的节奏,让我把工作做好就行。”
“哦,”黎佳耸耸肩,在心里翻个大大的白眼,“那就好。”
“你饿不饿?”
“饿,但我要先洗澡,还要自己做饭,”黎佳斩钉截铁地回答,“你开车来了吧?可以在车里等我,饭做好了叫你。”
“不让我上去吗?”他无奈地笑着看脚下的路。
“……随便你啊,”黎佳也低头,恰逢一道墙壁的缝隙,阳光洒进来,在土地上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在哪儿等不是等。”
“嗯。”他说,有些欲言又止,走到楼道口的时候才说话:“其实早就要调,这是第二次了,说起来也算是升一级,所以再不服从分配就有点不识相了,但总之不是因为你。”
“啊?”黎佳停下,站在原地仰头看他,“早就要调?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兀自往楼道里走,“早了,七年前吧。”
“哦……那是的,再不去是不好,”黎佳蹙眉思索,转而跟上他,一步跨两个台阶,跟在他屁股后头笑他:“我也觉得你不识抬举,升官发财你还不愿意?你就是太谨慎了我跟你讲,虽说谨慎是好的,但太谨慎就是固步自封!”
他再没说什么,到了三楼停下,黎佳绕过他走上前开门,钥匙哗啦哗啦响了一阵,铁门嗡一声打开,木门嘎吱呻吟了一下也晃晃悠悠地开了,弥漫着潮湿土味的阴暗楼道被阳光洒满。
“你那天就走了。”顾俊跟在她后面进门,她急急慌慌地跑到阳台查看她那几盆玫瑰花和君子兰,还好,上海还是潮湿,没枯。
“嗯,还好是下午的飞机。”她满意地拍拍手上的土,回到客厅把包摘下来挂在衣架上,把装了豆角和芹菜的塑料袋扔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