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他在院中设了桌凳,正对着凌寒怒放的几枝老梅,梅上的雪,桌上的红泥火炉,炉上温着的酒,一物一景,皆费尽神思。

生怕哪里流俗,污了徐相公的眼。

渡口那日,见面太过草率,李罡思来想去,还是想让老李家如今唯一的读书人,与徐徵这位举世闻名的大才子,再正正经经地认识一次。

他兄长身怀举人功名,他少时受兄长的教导,认得几个字,也背得几首诗,只是荒年逃难,与家人分散,落草为寇,便没了读书的机会。

等打听到兄嫂的消息时,他们已遭了青人的毒手,只余下一名女童女童早有名字,唤作李乐训。

她记事也早,开蒙有了四五年。

李罡不愿荒废侄女的功课,便将兄长家中的残书全带走,督促她日日学习。

有这般的家学渊源,李乐训自然不堕家声。

如今李罡年逾不惑,不知是借物怀人,还是触景生情,自与吕进一道计划南归以来,突然爱起了词赋。

原本想着,有李乐训这个读书人在旁,他自己能过足了诗瘾,徐徵能少迁就他。而徐徵乃当世名家,文名赫赫,侄女还能偷师一二。

李罡算盘打得好,唯独算漏了李乐训这一变数。

他们此次归南的一应文书,全经由李乐训之手就譬如他此次赍持的归表,也全由她所作。应对得体,文采不俗。

可她在徐徵面前,却表现得全然不似文人。

徐徵与她见礼,仍是同古代儒士那般,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叫人挑不出错处。

而李乐训却偏要学她叔父草莽的做派略一拱手,便算作招呼。

任凭李罡与她使了多少眼色,仍我行我素,坚持不改。

江湖儿女,自当如此!

好在徐徵的表情不变,看似并不介意。

李罡长舒一口气,上前圆场道:“乐训年纪小,还请徐相公多多海涵。我与你提过的,她平日也做些诗文,我请她同来,是想她能受相公点拨,也是想帮我这叶公好龙的粗人,文饰一二,免得落了相公笑话。”

李乐训却不顺着他,哈哈笑道:“二叔快别学那腐儒说话,不伦不类,全是地里埋了几百年的朽臭!你既不擅论诗文,便不要论,却不如论点武艺。”

“我暂且扮你的先锋,为徐太尉演一遍。太尉且当个稀奇看看。”

不等李罡反应,李乐训便转进屋中,取来她使惯的一对铜花锤。

两只铜锤重约十六斤,李乐训提在手中,一旋身,便虎虎地舞起来。身形全无滞涩,把那锤使得同风车似的转。

地上落的梅花,枝上堆的残雪,全被这两架风车,呼呼地卷扬起来,散在空中。

直到锤风带着花瓣,扑簌簌地落在徐徵面颊上,李乐训这才往后一撤,结束了这套锤法。

李罡气急败坏地跑近,一把制住她:“混账东西!不知轻重地胡闹,险些伤着了贵人!”

又忙不迭地向徐徵道歉:“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徐相公。相公莫怪。”

“……无妨。”徐徵颔首。

这便轮到李乐训着恼了。

我虽不喜欢你,但看在叔父的面子上,仍好心舞锤给你看,不说喝彩,至少也该客气两下。

竟还敢说“无妨”,好似得罪了你一般。

无礼之至!傲慢至极!

寒暄时讲求虚礼,此刻该是讲究的时候,怎么不讲究了?

看不起人就看不起人,怎的,藏也不藏?

她还想着,初见时,自己或许先入为主了,对他有偏见。此刻看来,那是一点也没看走眼!

李乐训气得一句话也不想说,将双锤往架子上重重一放:“是我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