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未引得席上众人对她如何侧目。
捧她那一下,大概是要表现他身为上官的宽和温煦,以定高潭众人之心。
这本是她所求,可她却又觉得不是滋味。
她没有省诸己身的习惯。
凡让她不舒服的人或事,都该怪在旁人头上。
她才不会胡思乱想,让自己难受。
因此,徐徵理她,是徐徵不怀好心,是他的错;徐徵不理她,是徐徵眼高于顶,还是他的错!
尤其是宴过三巡,席上人虽各怀心思,但仍一批一批,乐此不疲地往徐徵身前凑。
李乐训坐在他下首,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滋味更加难言。
以至终于忍不住,也端起酒杯,往人群之中凑去。
她观察徐徵许久,见他喝酒来者不拒,早喝了不少她想起在临康的旧事,知他醉态不显,料定他此刻定同当时一般她要趁此机会,狠狠灌他,让他当众出丑!
她自己颇有些酒量,不信还灌不倒一个半醉的文弱书生!
“徐太尉,我也刚从临康来就任,算太尉半个同乡,也请太尉多多指点!”
李乐训凭着习武的优势,利落地扒拉开堵在徐徵身前的人群,豪气地将满满一盏甘醴,塞到徐徵手中。
她能显出这般出格的做派,一半是由于酒壮人胆,一半则是有求于徐徵,意在试探。
她来高潭前虽清楚,张枢密愿意提拔自己这新归之人,为的就是替他的爱徒黄知府分那治水之责。
她是打算依照张枢密的期望,淌进高潭这池浑水,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此认命。
徐徵是临康朝廷派下来的巡使。巡使回去面呈的折子,与将来商定高潭水灾后的赏罚,息息相关。
而她与徐徵算得上熟悉。
徐徵今日宣读的圣旨,一字没提她,虽显出临康的大官人们,并不把她当回事,但亦能从中品出不同寻常的机会她在此处所为,岂非任由徐徵定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今日能借酒求得他卖个人情,日后上头当真怪罪下来,请他美言几句,也好消去许多麻烦!
尽管她并不惧怕临康会如何惩罚她有自己的亲兵,罚得受不了,她可以揭竿而起,反打回去。
但亲兵人数毕竟有限,打一次少一次。
她既来到高潭,除了为手下人谋求活路,未必不能凭依这沃野千里,再招兵买马,充盈粮仓。
如此作想,话便出了口:“我行伍出身,不懂治民,在高潭恐怕难免要犯错,求太尉不吝点拨!当然,若高潭事圆,更请太尉为我等美言一番!”
“须知:高潭父老乡亲,身家性命,尽系于太尉一身!”
“这杯酒,也当是我替大家敬的!”
高帽一顶接着一顶地摞在徐徵头上,直要将他架在火上烤。
酒递到徐徵手上,他一时没接稳,有些撒了出来。
李乐训见状,酒意晕晕的脑子,被激得清醒了一瞬。
生怕他拒不上钩,甚至借题发挥既不给她面子,也不在乎自己的面子。
她不想他拒绝她的酒,更不想他当真吐出什么秉公办事,毫不徇私的丧气话来。
这杯酒,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便使上了在萨埵教时的把戏用掌心包住他的手指,迫使他紧握手上的金盏。
徐徵的双眼,被酒气熏染,盈满了水光,半垂下睫毛,似在追寻那摇晃的酒盏。
指尖微微曲了曲,试探着离开盏壁,而当指节无意蹭到李乐训掌心,便又回了原位,再不动了。
“是我要受李头领照拂才是。”
直到他应下李乐训的酒,才从她手里,轻轻抽了抽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