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好茶!多谢黄兄招待!”李乐训牛饮下大半杯,赞不绝口。
只是转到黄知府的问题上,笃定的语气霎时消失无踪,连面上也换了犹豫的样子:“传教?有的吧?”
她打定主意,要等黄知府先开口。
才好仔细观察一番,这位高潭知府,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黄知府果然追问:“可是萨埵教?”
李乐训继续犹豫:“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唉。”黄知府放下茶杯,长长叹了一口气。
李乐训:“黄兄缘何叹气?”
黄知府:“萨埵教可不是个好东西。那教主吴恙,不知荼害了多少乡民。叫他们献金献物,全用作供神。信了萨埵教后,日日只知请神作法,妄图修身成仙,以致田地荒废,河堤不整……”
“如今你来了,可算能救我于水火!若能出兵剿灭那萨埵乱党,实是为国为民,大功一件!”
李乐训心下生疑。
莫非那萨埵教里埋了金子不成?为何这些南人,放着要紧的水灾不救,全盯上了这山野异教?
打着赈灾名义的钦差徐徵是,连本地的主官黄知府也是?
怎的都这般没良心?
于是,她便试探道:“然我往高潭府城来时,见路上流民甚多,说是什么河水决口,冲毁了屋舍,不得已往上游来讨生活……黄兄,我看我们钱粮有限,该往最紧要的地方使。”
黄知府立刻便明白,这位新上任的李通判,虽是个行伍出身的姑娘,却并非什么有勇无谋的草包。
眼见着糊弄不过去,只得咬咬牙,又透露出部分真相来:
“唉,也不瞒你了。雨下这么久,府里的存粮散了不少,已经所剩无几,今年辖地之人,又因这场雨,都去信萨埵教,奉出许多身家,却无钱交粮税。”
“那萨埵教敛财无数,若能剿灭,便有钱安置流民。如若先照看流民,我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乐训仍不急着应,继续试探:
“既然府城无粮,黄兄可有将此间之景报予临康知晓?以上达天听?”
黄知府:“有,说是派钦差来赈灾,也不知是哪位。我去信向恩师枢密相公询问,却因洪水阻拦,耽误时间,至今还未收到回信。”
“乐训啊,你初来此地,可能还不甚明白,钦差哪里有那般好相与?说是派来赈灾,我看八成是来问罪。唉……”
愁绪涌上心头,此时他的叹息,终于带上了真情实感:
“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钦差严究,你虽未到任,也得担个贻误时机,玩忽职守之罪。”
李乐训没被他唬住:“枢密相公可有示下?我想,黄兄上奏朝廷,总要先同恩相通个气吧。”
黄知府心道,当然有,这不是派你来背黑锅了?
实话不足道,他便含糊处理:“老师说,倒不至于丢命或流徙。”
他没骗人,若此间干系甚大,是杀头的大事,张葳也不会让李乐训来了她若登时殒命,手上的金银兵马,还怎么套出来?
叫她来,一为考验,二不得罪旁派之人,三能替自己的亲信受苦。
至于高潭知府黄一炳,他自己运气不佳赶上了天灾,张葳这个做老师的,也左右不了老天的决定。
李乐训听到此处,心中又有计较。
她可算是明白了。
南方的官老爷,当官原都是这般敷衍塞责。
那瀚河是什么河?是这世上最长最大的河由西自东入海,南北多少人都指着这条河吃饭!
支流决口改道,下游全冲毁,多少人该流离失所?
可管这决口处的官老爷,担责最多不过是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