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够了气,李乐训就要开始考虑实际的问题。
睡是睡不着了,她索性起身坐到徐徵铺上,盯着他的眼睛问:“我如果回高潭去,曲州这边怎么办?你无召而行,在这里的身份只能是我的相好就算你亮明正身,恐怕我从临康讨来的这些人,他们也不愿依从。”
不知不觉,她已不再抗拒叫他知晓“相好”一事了。
徐徵仰脸看她,看见她微微翘起来的鼻尖,光洁的下巴和脖颈,还有……随话间起伏的胸脯。
夜里虽看不真切,可他不敢再看。
夜里也应当辨不清他通红的脸他撑着双臂坐起身,却被李乐训一把按了回去:
“别折腾了,就这么说。我都骂你了,难道连躺也不让你躺吗?显得我很苛刻似的。”
徐徵一只手上还系着绳子,反抗不能。
也不知是不是平躺的缘故,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闷:“曲州民变,非全因大旱而起。此间匪首曾意图通过黄御史,得朝廷一封招安书。实乃以乱求利。”
李乐训:“你的消息真灵通。他们的目的确实就是招安。不过与黄一炳勾结那人,早被现在的这位头领杀了。这位宋头领宋师剑,却比他手下一干兄弟,多几分血性,也懂几分侠义。”
“我打掉他一座城后,与他见过几面,也谈过招安之事能招安最好,行军能少吃点粮食,省下来的就能带回高潭去了。如今寿礼一事办得如火如荼,上面连你高潭打仗都不乐见,嫌弃花费过多,妨碍了天子生辰,估计我再怎么痛陈曲州困苦,贼人凶狠,也要不到钱。只好节流。”
“而宋师剑提的要求,却十分叫我为难。他不求官,倒要我给他们重分些土地,等来年旱情过去,能重做良民。”
“我哪里能做主?只得继续打下去喽,反正我是没什么良心的。”
徐徵听得认真,并不贸然打断,只在最后迟疑道:“然李姑娘……至今尚未攻城,何必菲薄?”
李乐训气恼地戳在他的胸口:“要你管!”
徐徵浑身都绷紧了。
她的指腹温软,隔着薄薄的中衣,却叫他皮肉下的一颗心狂跳不止。
直到勉强恢复平静,才敢再开口:“我帮李姑娘招安,以匪军令官军。李姑娘便可脱身。”
李乐训全然不觉自己惹了他,就事论事道:“时间够吗?”
当然,就算知道惹了他,她也不在乎。说不得还要找准别的空当,故意招惹。
徐徵也只能回到谈话之中:“无妨,高潭已安置妥当,暂无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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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李乐训太过相信徐徵;还是下不了决心强攻榆北,又心疼行军所耗,死马当做活马医,竟在他来后的第二日,便约见曲州匪首宋师剑。
两方人马在榆北城外搭起大帐,于其中对坐相谈。
此刻徐徵摇身一变,又成了李乐训请来的谋士她是这么跟随行卫队说的。以防他被人认出,她特意叫他戴了顶围着罩纱的笠帽。
落到旁边军士眼中,倒使她的风流韵事更逼真了。
不免有人要遐想,这位书生究竟是何等的俊美,在李将军心里又是何等的宝贝,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带着也罢了,竟连面都不让露!
而对面宋师剑一伙,起先也是这么看徐徵的。
宋师剑更是当着李乐训的面,就毫无顾忌地打趣起来:“哈哈,李将军颇有雅兴。军务繁忙,却不忍家中相好寂寞。”
李乐训见识过徐徵的雄辩之才,约宋师剑见面,更是信了徐徵先前所说的计划,要他帮忙说服这群匪徒。
可她眼见着这些人才打了照面就不信他,难免忧心他出师不利,夭于半道,忍不住在桌案下面,隔着袖子,偷偷扯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