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上首的官家。
他虽被青人打怕了,宁愿以河为界,苟且偷生。但他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愿做那卖国的罪人。而此刻凭空蹦出一位能征善战的名将,他心中那点复兴的期望,也免不了要死灰复燃。
甚至站起身,跑下御座下的阶陛,极不体面地抢过信使手中的战报,自己将李乐训涡门大捷那段,高声念了出来。
一边念,一边拊掌大笑。
吓得主和的王太师一系,只敢低着头,藏起面上忧色,一声不吭。
直至半日后,青国的战书也到了。
王太师与青人关系微妙,战书捧在手里,面见官家,声气都足了许多:
“陛下,这可如何是好?青国王廷震怒,说是我们率先违背了和约,他们便要堂堂正正地反击。还说到时他们大军压境,定要我们痛哭流涕地求饶!陛下,他们是冲着临康而来的!”
要在平常,这番恐吓确实能捏住皇帝的七寸。
但徐徵终是更懂君心,比他多算一步,抢先将人灌得飘飘然。
什么风险都不在乎,只沉醉于反攻北岸的幻想之中。
王太师见官家不似往常慌张,只得再道:
“若非那李乐训目无朝廷,鲁莽冒进,视国法为无误,我们也不会陷入无法转圜的境地。陛下,老臣以为,须得立刻派人,启程往青国赔罪,解开这场误会,才能避免战事!”
官家又觉得他所言有理,沉吟半晌:“确实,李乐训土匪出身,不服管教,是个隐患。可叫徐择善去把她替掉。”
“涡门既已重归,便不要再割让了。”
他是被挑起了担忧。但担忧归担忧,胸中涌起的磅礴志向,一时半会是消不下去了。
王太师也懂得看人眼色,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无用。
好言相劝官家听不进去,威逼利诱也难消他的热情还可能惹急了他,断送自己的小命。青人多年前占了故都,但官家早迁到了临康。但毕竟没攻到他眼皮子底下,更没把他活捉了羞辱,吓唬不住!
王太师在心中埋怨远方的青王。
面上当然不能露出分毫。
至少官家不算完全糊涂,还认李乐训是个祸害。
他也该见好就收打一打也好,一来挫挫天子的锐气,二来叫那李乐训的精锐,多折些人进去,这样对朝廷才好。
便领了皇命,恭敬退去。
*
圣旨来得很急。
命徐徵暂代兵马大元帅之职,着其即刻调高潭附近三州兵马,出发往前线去,抵御北方强敌而早已立下大功的先锋李乐训,需听命于他。
这份圣旨十分草率。
高潭相邻三州,可没有李乐训这位家底丰厚的通判。除了日常守备,一点打仗的准备也无,无论是兵员还是粮草,都要现征。
因此,徐徵的兵马大元帅,也只空有个名头。这名头甚至还会惹麻烦各州通判既要交出兵权,又要筹人筹粮,末了功劳还不归自己,吃力不讨好。他们不敢怨恨天子,便全怪徐徵。
奇怪的是,徐徵非但不忧心,接旨时还一派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模样。
且承诺道:“徐某蒙恩,即日出发。”
不仅是到场的各州官员,连宣旨的天使,都吃了一大惊。他既不要人,又不要钱,也没什么打仗的本领,难道不怕青军?就算侥幸从青军手下逃脱,后头还有个李乐训等着,她能服气?
然而,徐徵当真就这样出发了。
出发前,李乐训的战报又来了几封。
她翻过铜梁山,一路顺利,连下几城。但算算得失,该向青国借的粮已经借够了,北方的冬天来得早,已过了麦收的时候,再打下去,辎重只出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