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他就知道他不是他亲生的,应该就不会这样难弄,许多事情即使是血缘关系都没有那样理所当然,何况没有梁宰平,他可能一出生便死了。
或许就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应该活下来,所以才会这样难养。
“乱讲些什么东西,”家长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童言无忌。”
“为什么当时会想养我?”大半夜了,他绕着床转圈圈走,心率只有四十,他得把它走上来,“你那时才二十岁吧。”
“不养你,白白把你送人?”家长擦拭着雾化罐子,随口道,“我先捡到的,做什么要便宜别人,捡头小猪,养大了还可以杀掉吃肉呢。”
梁悦嫌弃极了:“小市民。”
老东西擦着擦着,突然放下东西感叹起来:“哎哟,那时候哪里晓得会这么难养,要是晓得这么难养
听他像是后悔莫及,梁悦高高挑起了眉,正要发难,他下一句却改了风向。
“哪里还敢给你喝牛奶,还请了一个从来没带过小孩的阿姨,还敢把你丢在家里自己跑去上班,”他越讲越懊恼,好像在养孩子这件事情上自己没有一处是做对的,“还送去上学,上什么学,专门在学校过些毛病回来,请个家教不晓得能省多少心”
“再去捡一个重新养过吧。”梁少爷白了他一眼,爬到床上去了。
白天睡多了,夜里便不大渴睡,后半夜醒过来,愈加睡不着。依旧读书。助眠,先读诗。读了两页《入林记》,小少爷哀叫起来:“放过我吧。”
“莫扎特写过诗吗?”他异想天开,要听点轻松浪漫东西暂时逃避。
家长想了想,无情地说:“莫扎特据说是重度‘尸’字爱好者,写给亲友的书信里充斥着大量屎尿屁等不雅字眼。”
梁悦皱起了眉头。
“辛波斯卡好吗?”家长好心提议,“爸爸去拿。”
梁悦趴在他胸口不让他动,从小他就喜欢趴在他胸口上睡觉,这个位置舒服。
于是还是读放在床头柜上的睡前读了一半的耶茨,《南瓜灯博士》。
小少爷等父亲读完了才皱着鼻子评价:“普赖斯小姐,你就是这个普赖斯小姐。”
家长低头吻他的头发:“普赖斯小姐很委屈。”
梁悦轻哼了一声,闭着眼睛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做过的还少?第二批以后的援疫名单”
“爸爸有爸爸的道理。”
“无非就是职称免评定”
“私立医院,职称跟业务水平必须挂钩,可以高职低聘,但绝不允许有名不副实的情况发生,会伤了医院的根本。”
“所以你专门选住院医?全市那么多家医院,只有恩慈的援疫人员里初级职称最多”
“年轻人,多多学习有什么不好,再者说,自愿报名的人员里本来也是低年资居多,”老东西不知不觉便要暴露出真性情,“江城当时缺的不是专家。”
梁悦坐起来了:“梁宰平!”
惊觉失言,家长头疼地搓了搓前额,争什么争,事情都过去了,他是吃饱了撑的跟他争这个。他立即投降:“是爸爸错了。”
“我生病了,你还气我?!”梁院长气急控诉,“我说一句你顶一句,我睡不着你还气我?!你还要读辛波斯卡,你读什么辛波斯卡,你就是他们羊群里的狼!”
“爸爸不是好好,是爸爸错了!”
梁悦一边踢他一边拉扯被子:“你下去!”
“真的是爸爸错了,没下次了,爸爸保证,”怕他太激动,家长马上下床,立在床边求饶,“是爸爸做得不对,是爸爸错了,宝宝不要生气好不好?”
梁悦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