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墨雷这时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权倾朝野的好太太,专门欺上瞒下,也只有瞒不住了,才肯同他来撒娇求情说实话。他对那帮小兔崽子有那么凶吗,平时是杀他们不眨眼还是怎么着?刑墨雷闹不明白,他不大高兴。
日常172
做笔录时木讷沉默的文秀,在见到宋仕章后,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像一个木偶突然被赋予了灵魂,或是一幅白描被填充上了色彩,同样一件事情,在没有撒谎的前提下,他的表述完全不同了。
“麻醉已经好了,但是他就是不让我去洗手,堵着我。在走廊我是条件反射,有准备的情况下我不会跟他动手的。我这个病人是椎管内麻醉,是清醒的,他这样闹,病人会紧张,会到卫健委投诉的。我叫他让开,他不听,于是我就,你看这里,我是这样侧着推了他一下,我是这样,”他一面点着监控录像画面,一面反手摁在宋仕章肩头,认真地为自己辩解,“这样反手是很难用劲的,我真的只是示意他让开,而且就算我用劲,他也应该是往墙上撞,没有可能会正面倒下的。”
而这段话,在面对警察时,他仅吝啬地给出了四个字:对,我推了。
宋仕章捉他的手捏在手心,沉着脸掏口袋的姿势像是要掏枪,但掏出来的只是一盒好利来半熟芝士。
报警大厅里许多人,文秀吃着蛋糕,气鼓鼓告状:“他还把我眼镜弄坏了。”
罗懋春下午手术结束,提前先来做了笔录便走了,宋仕章来时,没在派出所里见到他,但无妨,他很快便叫人把他从家里“请”了回来。
“没吓着夫人跟小公子吧?”他状似关切地问罗懋春。
罗懋春惊魂未定,他是在自家饭桌上被人拎过来的。
“今日事今日毕,”宋仕章挺平静,一边给文秀擦粘在嘴边的蛋糕屑一边抬头对警察说:“罗主任说他愿意接受调解,不给各位警官添麻烦。”
医院里头这几个主任,都是身上有本事的,个个清高好面子,受不得折辱。有刑墨雷在场,佟西言不怕罗懋春吃大亏,只担心他不肯下这格台阶,但罗懋春到底识时务,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却没有一点声响。
服务台后面的片儿警从电脑跟前抬头看了宋仕章一眼,起身去打印机那边拿调解协议书。
等双方都签了字,宋仕章才开始批评文秀:“在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谁敢动手碰你一下,还手你就要往死里打!打死了有我呢。”
“个神经病!”刑墨雷听不下去,出去抽烟去了。
佟西言连忙说:“工作当中同事之间一点摩擦难免的,眼镜我叫罗主任赔给你。”
“这个镜架是定制,内外两面都是手工雕花,”文秀好像个从小被骄纵惯了的王子一般不肯轻易妥协,“从丹麦寄过来至少需要两个月,镜片是蔡司的,都要等的。”
“不过我还有一副备用的。”他说。那意思就是算了。
四个人在东福园吃晚饭,佟西言做东。文秀一整天都没吃散口,接警的民警上了年纪,打字特别慢,一点笔录足足打了一个多钟头,真给他饿漏了胃,每道菜上来他都好吃,冰糖甲鱼佟西言吃了一口觉得没做好,有点腥,便不肯再下筷,他照样啃得津津有味。宋仕章看着,给心疼坏了,杀人放火的心思都起来了:“饿了为什么不先吃饭,天王老子也叫他等着,你得先吃饭!”
“我想等你,你今天下班好迟,”文秀打了个嗝,酒酿核桃他喝了两勺不喝了,说:“这个没有梁家阿姨用黄酒做的好喝。”
“是吗,”宋仕章说,“明天上他们家吃去。”
“好的呀,”刑墨雷哼笑,“正好梁悦也是什么都不吃,你去捧捧场,他家里阿姨高兴的。”
佟西言挑挑这个也不想吃,挑挑那个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