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墨雷从没有想过这些,因此有些慌,他以为这个人就是他的了。
“……是我做错了什么?”好一会儿,他败下阵来,半跪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地问了这个问题。
佟西言没声响,低头坐着,攒了又攒,才有勇气抬头看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您没做错,是我……是我当时没想好,本来就不应该来上班,对不起……您让我走吧。”
这话外音真真切切,他在说,我后悔遇见你,我不想再见到你。
刑墨雷叫一口浊气堵住了胸口,闷胀,又有些头晕,疑心这次真的发太大火了,要把自己气出毛病来了。本来呢,人生那么长,短短三年同事交情,哪儿来的一往情深难舍难分。大约他真是太年轻就做了大主任,称王称霸肆意妄为太久,竟还妄想着控制人心了。
良久,他站了起来,佟西言抬头看他。
“……医院没那么容易放人,”他终于找回了声音,“梁宰平如果为难你,打个电话给我。”
肿瘤科里几个机灵的先觉察到了反常,他们的主任好像比之前更沉默了。尽管他平时话也不多,可经常骂人,心情好了还会开几句性质恶劣的玩笑,但最近,他好像不大有兴趣理他们了。
不理人,开刀的兴致倒更大,手术做到几点他在台上陪到几点,择期做完了又上急诊大出血,连续站十几个小时,下了台,头脑清醒精神抖擞,底下跟台的都换了几拨人了,服他服得五体投地。
手术室护士长感叹不已,建院伊始,这位大主任便是这样没日没夜的做,以一己之力撑起医院整个外科系统,如今都快四十了,精力还不减当年,身体素质真不是一般了得。
结果她才感叹完没几天,他便病倒了。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病了,就如同没有人知道这位大主任在下班之后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那天是在手术,他处理完关键步骤,突然平静的抬头让人叫病区里来个人替他。下了台还没脱衣服,踉跄了一下像要摔倒,旁人慌忙来扶他,他还犟着脾气推他们:“不用!我没事!”
整个人热气腾腾跟刚出炉的烤地瓜似的了,还没事没事,护士长埋怨他:“您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我怎么了?”他梗着脖子说,“我不就多吃了几片感冒药!”
也不知道到底是吃了多少,手术室都走不出去了,在休息室里一直嗜睡。护士长担心他要睡得呼吸抑制了,不敢走开,又不知该通知谁来陪护,他们这些中层都知道他家里情况,夫妻俩早已名存实亡,各管各很多年了,还在不在一个屋檐下住都不好说。
她只好打电话给大领导。
刑墨雷这一觉睡得很沉,出了一身汗,因为口渴醒过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身旁有人守着,有只微凉的手摸他的额头。
他拽住了那只手,睁开眼睛,正是佟西言。
“……你怎么来了?”他放开了他,自行坐了起来。
佟西言一直在休息。他去了两趟妻子娘家,妻子终于答应见面谈,她很是防备他,好像他在预谋着杀掉他们的孩子一样。人事科迟迟没有答复他的辞职申请,找了几次院长都跑空,其实真找到了,他也没把握说服这个强势的大领导。两件事夹在一起,使得他内心烦闷。好在刑墨雷似乎完全接受他要离职的现实,没有催他上班,还有几十天积休,包括年休假,一并都给他排了。
佟西言也觉得那天把话讲清楚之后,两个人最好是尽量不见了,谁看谁都难受。他怕刑墨雷觉得他忘恩负义。心里想得斩钉截铁,一接到手术室的电话,他却还是慌着跑来了,跑得比做任何事情都快。
“护士长说您烧的厉害,又打不通师母的电话,”佟西言把空调又往上调了两度,“您出了好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