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

老头猛吸了一大口烟,又缓缓吐了出去,烟雾顺着风飘出去好几米远:“他自己先发现的,两个多月了,今天才讲。”

刑墨雷差点找不着自己嘴在哪儿:“你特么你!他才多大啊,你特么干得是人事儿吗?!”

“我哪里会知道”

“你不知道鬼知道?!”

老头无话可说,胳膊肘撑大腿上,弓着腰望着起伏的江水出神。

刑墨雷烦得要死,一屁股挤他旁边。两个老家伙并肩挨着抽烟。

“……什么位置?”

“膀胱直肠间隙。一只憩室。讲不清楚。”

“叫黄建良,或者我来,腔镜拿拿掉算了。”

“他不知道么是好拿的,现在知道了……”

“啧,”刑墨雷嫌弃极了,“谁特么像你这么当爹啊?什么事情都依着孩子,那孩子才多大?!你不要看他好像成年了,小孩子总归是小孩子!是伐?!他能知道什么?!叫你不要惯他不要惯他,你这人你就是油盐不进!现在爽快了?!”

老头沉默。

事到如今,骂也无济于事,不是真遇上事儿了,他也不会大半夜把他叫出来分忧。可是一想到从小看到大的皮孩子,路都不肯好好走的小猢狲,过不了多久就要摇摇摆摆挺个大肚子,刑墨雷就头疼起来。

闷头坐了一会儿,他扭头看那老家伙,发现他竟然……在笑啊?!

“你有过这种体验吗,”梁宰平脸上有一种奇异的神采,“你一直觉得他小、脆弱、需要抚养,但其实他拥有你没有的力量,一种神圣的、与生俱来的力量。他创造了一个新生命,是只关于我和他的。他让我看到我对他的爱,然后无限可能地延续它。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你能明白吗?能够陪在他身边,能够一直爱他,我觉得我就已经得到太多太多了,我完全没想过,他能为我孕育一个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是我梁宰平的孩子,是他恩赐给我的。”

刑墨雷震惊了。哦,原来叫他来不是来分忧,是特么来分享他无处炫耀的丰功伟绩的。洋溢在他脸上的,那就是纯粹的、为人丈夫的狂热兴奋,讲这番话时他眼眶里甚至有泪光。

造了什么孽,才会叫这么个死东西捡回家当一世小孩。

刑墨雷夜里没怎么睡着,也不是要惩奸除恶的正义感让他睡不着,他就是有点心疼孩子,然后发愁怎么跟夫人讲这个事。

当然也不是非讲不可,但不讲的话,若是夫人以后从别处知道他早就知道这个事,那麻烦可就大了。他夫人嫉恶如仇,就前天为他在全市高考生体检上帮一个老友的孩子作弊的事,到现在还生他的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