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冒头几天以后,梁初楹才在家里接到万宝丽打来的电话, 她没有任何亲属, 出事了以后首先申请跟姐弟俩见面, 说有重要的事要说。
万宝丽在北京没有什么熟人,能靠得住的人少,梁初楹接到传话以后就收拾行李, 订了两天后的飞机票要匆匆赶回北京。
梁庆问她是什么急事,梁初楹觉得不好把万宝丽的事细说,只能称其为朋友,模糊带过。
北京又下起了雪,春节期间很少有车,两人转了好几趟地铁公交,急匆匆去见万宝丽, 不过万宝丽心倒是大,丝毫没有危机感, 还笑着叫人家给她接杯热水喝。
三个人坐在桌子两边,梁初楹两只胳膊压在桌面上撑着脑袋, 头垂下去,抿了抿唇,还是十分担忧地问:“你会坐牢吗?”
万宝丽看得很开,哈哈大笑两声:“出事情的公司是家族企业,权力集中在董事长徐宏春和他儿子身上,我只算董事之一,除了分红没参与过什么,造假的事我不知情,现在我只能这么说。”
她实话实说:“问我会不会坐牢,孩子,我也着实不能确定,要先跟律师谈。”
都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她还能举重若轻,梁初楹实在是佩服万宝丽的强大心理。
找律师的事交给梁聿,毕竟他也算半个行内人,临走的时候,万宝丽突然叫梁初楹多留下来一会儿,她有话要单独交代。
梁聿显得颇为警觉,一双眼睛带着凉意投向万宝丽,阴沉的视线落于两个人之间,生怕她说出什么来。
万宝丽瞥他一眼,叹口气:“我要说公司的事。”
看来与他担心的事无关,梁聿的戒心稍微松掉一些,梁初楹也催他快走,梁聿在短暂思考过后起身,面色沉郁地离开,先去给万宝丽联系靠谱的律师。
天气太冷,纸杯里没喝光的半杯水很快就凉下来,梁初楹不知道万宝丽要单独说什么,等着她开口。
万宝丽正襟危坐起来,两手交搭在桌子边缘:“我不知道还要被调查多久,那家生物科技公司把储存生产记录的数据硬盘都扔掉了,还有得查,在我不能出去的这段时间里,我名下的其它两家产业不能无人打理。”
梁初楹一怔,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来:“你想让我帮你打理?”
这简直天方夜谭。
不过万宝丽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敛下眼中情绪,半带笑意道:“我没有孩子,独苗一个,交给你就交给你了。”
停顿稍许,她继续说:“之前你问我为什么就看你们姐弟俩亲,我说以后偷偷告诉你,现在只有我们俩,说了也无妨。”
梁初楹看着她,万宝丽眼睫抖了抖,颇为怅惘地开了头:
“梁聿的父亲是我的恩人,我刚去华城的时候,带着我的两个小孩,为了养活他们,我什么脏活累活都干。”
那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大概2005年,万宝丽在老家的丈夫病死,婆家只想留下孙子,跟万宝丽纠扯不清,她深知已无法在那种地方待下去,于是带着两个孩子一起逃到经济发展更好的华城。
因为没有文化,在老家的时候没让上什么学,很多工作根本不接受她,万宝丽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但是要养活两个孩子,还要供给他们上学,就算勒紧裤腰带也活不下去。
后来她在洗浴中心干,结果没想到那背后是个窝点,万宝丽被当作卖/淫的给捉了起来,跟一群人一起抱头蹲在墙角。
万宝丽是第一次进局子,那时候的她刚从山里出来,远没有现在的胆量和气魄,蹲在那儿的时候心里只有害怕,以及担心自己长时间不回家,家里两个小孩会出事。
那天是她第一次碰见崔广平,他下访做巡查工作,碰着局里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