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会讨好老人,笑一笑,说:“我们还不困,看完晚会就去睡觉。”

老太太像是终于欣慰:“你们姐弟俩关系是不是变好了?”

想到刚刚饭桌上奶奶的话,梁初楹心空掉一拍 ,另一只手合拢,将毯子攥入掌心。

老人家嘀咕:“以前都不会坐这么近,恨不得隔十万八千里。”

“啊……”她抿一下唇,艰难道,“早就握手言和了。”

交握的手心已经沁出薄热的汗意,奶奶走后,她的心情突然变得不那么好,把手抽出来,一个人裹着毯子窝到了沙发的角落里,同梁聿拉开了距离。

梁初楹将唇角抿下去,突然算不准,这样阴暗如水沟里窜动的老鼠一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电视屏幕上还在演小品,镜头对准观众脸上的笑意,世界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相比较他们喜笑颜开的脸,梁初楹面上的表情却并不乐观,她累了,头脑在过于温暖的空调风下,以及梁聿持久望向自己的视线里变得混沌沉闷。

“姐姐是因为奶奶的话,才冷落我的吗?”梁聿的声线像病房里将死之人的心跳,几乎拉成一条直线。

梁初楹正心烦,靠在沙发靠背上,“哪里有冷落?我说了,在这边的家里要保持好距离,你也听见了,奶奶根本就……”

她的嗓音渐弱。

“可是你今天对他笑了,没对我笑。”梁聿偏执道,“很多次,笑了很多次,这怎么不是冷落?”

完全想不起来有这回事,梁初楹拧一下眉头:“我哪里有对秦安宇笑?”

“你还记住他名字了。”他嫉恨起来。

“因为我的智力水平很正常。”

梁聿看着她,像一台由无数只眼?*? 睛堆叠构造的精密仪器,从上到下将她扫描一遍,每一只眼睛都用来判断她话语的真假。

“姐姐是后悔选我了吗?”

停顿几秒,他语气愈来愈重,苍白的眼皮折起来,口腔里的软肉几乎要被咬烂,才挤着喉咙发出声音:

“你会选别人当礼物吗。”

“你会交男朋友吗?”

“你会跟除我之外的人结婚吗?”

梁初楹怔一下,无数话语在脑海里环成一个圈:秦安宇的、奶奶的、爸爸的,以及,梁聿的。

“如果我说,”她用气声,顿了顿,“会呢?”

“难道还有比我更听话的doggy吗?”黑色的瞳仁逐渐漫出阴冷的威逼,“如果有,我就”

梁初楹捂住他的嘴,梁聿的话只剩下后半句:“……他,这样你就只能选我了。”

她头实在痛:“你发什么神经病?想尝牢饭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自从他说什么……是她允许他做自己以后,梁聿越发过分起来,什么话都敢说了,梁初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

她心烦意乱,把人推开,拒绝他靠近:“你自己待着,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说话,今晚我锁门。”

时针靠近数字十二,电视机里开始念新年贺词,空调的热风击在人的脑门上,梁初楹打个呵欠,绷紧的神经倒是因为刚刚跟梁聿之间的闹剧松懈下来稍许,她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睛,薄薄的光线透过眼皮,电视里传来新年倒数的声音,像接触不良的电线火花,一下一下迭起。

“3”

“姐姐困了吗?”梁初楹听见他模糊的,不知真温柔还是假温柔的嗓音。

“2”

脚步声绕过沙发,“咔哒”一声,灯灭了,世界暗下来。

“1”

梁初楹模糊地想,其实她也想要跟梁聿……长命百岁地在一起。

倒计时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