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挂断,梁庆垂下手,眼神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夹杂着微弱的血腥气,在纯白色的病房里弥散开来,梁聿眼皮紧闭,头部被完全包裹,被电击致昏,然后小腹受了一刀,被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口气。

司机虽然被逮捕,但是揽下了所有罪责,没有提及别人,只说自己活得不痛快,是反社会人格,见谁杀谁,没有原因。

只有梁庆知道,那是庞博给他的下马威,是另类的威胁。

身侧捏紧的拳头打着颤。

廖春华去打热水了,梁庆缓慢攥紧手机,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崔广平的惨状又开始在眼前浮现起来,叫他磋磨牙齿。

“叫你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去披露名单的事,你非不信。”他烦躁地低声念叨,抬步就往病房外面走。

“蠢货,真以为你比你爸命还硬……”

刚走出梁聿的病房,在医院的走廊里,梁庆就接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庞博的声音模糊又悠然:“梁老弟,你那个儿子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呀?”

梁庆牙齿都在哆嗦,捏着手机的指节发?*? 白,咬牙切齿:“客气了,我儿子脑袋受了点伤,应当是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毕竟对方下了狠手,您也知道。”

“是嘛?!”庞博一副惊奇的语气,随即连连咂舌,“太倒霉了,唉,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不要去主动招惹麻烦,知道不?你说说真是的,已经结了案的事,怎么还总有人要翻旧账,真叫人头痛。”

“不会了。”他艰难发声,“他会放聪明的。”

“……我也会。”

庞博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就知道梁老弟比你那个不识趣的老朋友要看得长远,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咱俩能搭伙吃一辈子饭。”

梁庆不说话。

“下次来我家,我也请你吃饭,啊,梁老弟。”

电话挂断,梁庆面色紧绷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

晚上八点。

梁庆跟奶奶一起回到家,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沉默,见到梁初楹以后,奶奶僵硬地笑了笑,两只手在一起搓来搓去,像无头苍蝇一样,假装开朗,嗓音难掩尴尬:“丫丫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真是的……早知道我就多买几个菜了。”

梁初楹感到奇怪:“你们下午去哪儿了?”

奶奶闭口不言,刚回来,梁庆径直走向吧台,接了半杯水咽下去,避而不谈:“给你奶奶做了个体检,没什么。”

“那”梁初楹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想问问梁聿去哪儿了,但是到现在已经不敢在梁庆面前提他的名字了,只发出一个字音,随后就闭紧嘴巴。

奶奶洗了个手就去厨房,梁庆坐在桌子边,问她:“为什么突然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