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到德国以后,梁初楹已经可以不再伸手找梁庆要生活费,基本能够实现自给自足,她一个人生活,完全脱离了以前赖以生存的环境,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终于也能够靠自己活下去。

这应该是个好消息,万宝丽知道了会高兴,很多人希望她远离一切,活在温柔乡里,只有万宝丽盼望她独立。

李亚的车停在华城中心医院楼下,万宝丽现在呼吸系统非常脆弱,出行要戴好移动肺保,梁初楹搀着她,万宝丽紧紧握着她的手指,走走停停。

坐进车里以后,她艰难发声,嗓音极弱极弱,说几个字停一下:“你是不是、跟梁聿、发生了什么?”

良久的沉默。万宝丽偏头看向她,梁初楹闷闷“嗯”了一声。

“我爸发现了,所以就断掉了。”她简单解释,“因为崔广平的事,我还暂时……没有办法,所以只能先走,免得大家吵成红白脸。”

万宝丽缓慢眨几下眼睛,“别说你了,他的事、我都、没有办法。”

因为说话吃力,她拿出手机来,在备忘录里打字:

“李亚说你已经能独立在德国做业务了,干妈很欣慰,你成长的速度很快,丫丫很厉害。

以前我总觉得你年纪太小,很多事容易上头看不清,怕你左右为难,所以没告诉你,崔广平的事确实牵涉太广了。

他太纯粹,活得太正直了,一口气得罪了上层十二个干部,为了销毁证据,那些人连他的老婆孩子都没放过,崔广平自己也在被迫认罪后自杀了。

有的事不能心急,否则就是一脚踩进阴沟里,崔广平的事干妈也在努力,只有一点需要你谨记,在这件事上,千万不要横冲直撞,保住自己的小命最重要,人死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在没有十足能翻盘的把握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被那群人盯上会让处境变得很危险。”

梁初楹脑袋发空,一时忘记回答,万宝丽看了看她,收回手机,缓慢将头偏到另一侧,盯着窗外,连气都叹不出来。

“有事、先来、找我。”艰难发出声音,万宝丽表情万分严肃,“绝对、不要擅自、行动。”

一桩这么久的案子,居然还影响到下一代,要不说“人情”是这世界上……最亦真亦假的东西。

将万宝丽送回家后,梁初楹巡逻一般收掉了她家里所有的打火机和烟盒,净化器也得一直开着,家里长时间没有住人,粉尘也多,万宝丽在屋子里休息,她跟李亚简单把她家里打扫了一下,花架上的盆栽几乎全都枯死了,梁初楹一边走神一边搬花盆,不小心摔掉一盆,飞溅的瓷片割伤了脚踝。

听见动静,李亚赶过来,拉开她,叫她去沙发上待着,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袋无菌敷贴叫她贴上止血。

其实那伤口就只有指甲盖大小,梁初楹在沙发上待了一会儿,觉得脑子里又酸又胀。

万宝丽的那段话还在脑子里绕来绕去,按照她的说法,崔广平就是被人构陷致死的,只不过对方的根系太发达了,想要连根拔起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那要怎么办……梁初楹感到头痛欲裂,难道就只能这样蒙上眼睛和耳朵,假装岁月静好地活?

傍晚的时候,李亚开车将她送回去,梁初楹回到家发现没有人在,偌大的屋子里空空荡荡,她给梁庆拨了个电话过去,隔了很久才被接通。

“爸,你跟奶奶都在外面吗?忘记跟你说了……我有事回国待两天,下午到家以后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梁庆那边久久沉默,叫梁初楹异常不安起来,语气略带了些茫然:“怎么了?”

良久,她爸模糊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来:“我跟奶奶在外面有点事,晚上回去。”

迟疑一瞬,梁初楹还是说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