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八年,也就是崔广平去世的那一年,市里有个大动作,跟今年一样,查得很严。起先是下面几处灰产被查,一层一层往上供,发现是一条牵涉很广的利益链,还没查到尽头就截了,几个暴发户煤老板担了责任被捉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后来只听说崔广平拟了一个十二人的检举清单,还没上报,惨遭截胡,全家惨死。
游刚对那份十二人的清单很感兴趣,但他对梁聿也很感兴趣,“我倒是没想到梁庆居然把你带回去了。”
手指轻轻敲打在桌子上,梁聿沉默,服务员简单上了几道家常菜,然后退了出去。
他一直没说话,游刚正打算吃点儿,才刚拿起筷子,就见面前这个面色冷白的青年人丢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我知道新一轮巡检要开始了。”
游刚动作一滞,突然警惕起来。
“你一个外行人,哪里来的消息?”这并不是像梁聿这样的普通人能够知道的事,毕竟这种检查都是暗地里进行的,太放在明面上的话会叫那些老油条有所防范。
梁聿镇定自若:“南阳区分局的王长林透露的。”
游刚笑一下,也不知道是单纯觉得好玩儿,还是嘲讽这四面漏风的消息网。他转了转眼睛,拨了几下玻璃杯,咂舌:“你倒有本事,怪不得能找到我这里来……”
“所以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说服我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梁聿从上飞机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声音发起沙来,表情却阴鸷:“我要翻案。”
“那十二个人,一个都跑不了。”
时至今日,梁聿仍旧不认为梁庆能够与这件事毫无关联,之前他有所顾忌,因为梁庆是梁初楹的亲生父亲。
但现在已经走了一盘烂棋,梁庆一定要插手,那大家就从头开始掰扯,因归因,果归果。
“我过段时间会回一趟俾县,另一边,我希望游叔你把检举材料的存在告诉刚来华城的巡访组。”
游刚沉吟,反问:“你怎么确定那个东西一定还在?几十年前的东西,大概率在崔广平死的时候就被毁了。”
梁聿抬眼看着他,语气笃定:“那个东西一定还在某个人手里。
游刚的指节敲了敲桌面,笑起来:“愿闻其详?”
“我父亲自杀以后,收集上去的证物有两样东西缺失。一样是那份谁也没见过的检举材料,另一样,是俾县老家的钥匙。”
这也是他计划回俾县的原因。
游刚问他:“你觉得会是谁拿走的?庞博,梁庆,万宝丽?”
梁聿转了转茶杯,“不可能在万宝丽手里,她有的话早就说了;也不太会是庞博,如果他已经将文件销毁,不至于叫梁庆一直盯着我的动向。我目前更怀疑就在梁庆手里。”
至于这么关键的东西是怎么落到梁庆手里的,梁聿暂时无法说定。
可能是崔广平对老友的信任,可能是梁庆的图谋,毕竟他早就跟庞博为伍了。
圆桌上的菜几乎凉透了,杯中热水也不再冒热气,游刚说:“梁庆是庞博的人,落进他手里跟落进庞博手里有什么区别?”
“你相信……一个连老朋友都能背叛的人有衷心吗?按照他小心翼翼的性子,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个傍身的退路。”
游刚颇为欣赏地看他几眼,拍拍巴掌:“行,你说服我了。”
“但我是没办法找梁庆要东西了,得你去你们家里偷。”游刚笑眯眯地往他杯子里倒水,“毕竟你还是梁庆的‘儿子’。”
这个称呼并不让他高兴,梁聿恹恹垂落目光,将水杯推远了。
从饭店里出来,梁聿拉好外套拉链,外面寒风阵阵,吹得人耳朵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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