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昭站在廊下,视线仍望向那道车辙延伸的尽头。
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衡量什么。
空气安静半晌,最终,在父亲不赞同的凝重目光中?,齐望竹轻声问:“陛下,如果卖不动呢?”
他?的语气中?不含讽刺,也多少悲观,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假设。
市场无?声,它不会为天恩开口,也难因制度折腰。
……至少现在,它是这样的。
楚映昭没有立刻回答。
她垂下眼,睫影落在面颊上,像是翻阅脑中?某本账册,正翻到写?着损耗预估的那一页上。
“卖不动,那就?再降半成价格。”她语气稳而有力,“有朝廷托底,我们不缺这点亏本货。”
“……假设,降价还是卖不动呢?”在父亲越发困惑和震惊的目光中?,齐望竹继续追问,声音仍旧温润,却透出一点近乎固执的钝感。
“这就?是试购的意义。”楚映昭目光无?波无?澜:“让他?们转卖。”
她语调平静,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民间不认,那就?卖给军中?,由官府出面,打通几个乡镇的官仓,把工坊产出的粮粉、器具,先批量供给给各地官需赈灾、军粮、寒衣、农器。把钱给出去,把账记回来。”
她语气里毫无?波澜,仿佛这不是一场赌局,而是一份账目预演。
朝野上下,总有人觉着,女帝能做到现在,靠的是变法。
但?其实不是。
她靠的是动荡。
她靠旧制度的缝隙,旧秩序的裂口,还有旧人心在变革面前的迟疑不决。
她先是轻轻用力,推动他?们产生微小的彷徨和迷茫。然后,在这些微微摇晃的时刻把朝廷的物资做成标准,把流通的路径做成主干,把市价做成惯性。
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中?适应了现状。
“再不行……”陛下甚至又道,“还可以?改税制。”
“您要?动销货税?”齐望竹几乎立刻反应,看得?出来,他?有些惊讶。
“不是所有,只?是针对那些贩售‘官营工坊制品’的中?转渠道商。”她不疾不徐,“我们只?拿那一段的税,让他?们自己回来算账,再发现,直接来工坊取货更合算些。”
“每一条可能的死路,陛下都提前预备好了方案吗。”齐望竹摇了摇头,神情复杂,“这实在是……”
他?没把话说完。
檐下风过,草叶摩擦声细微而清晰。
齐正恒看着那道车辙的延伸方向,眉头微蹙,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等待某个答案从未来赶来。
他?们要?等多久?
不知道。
此刻,他?们只?知道一点:
骰子已经抛出。
落地之前,世上最安静的地方,就?是这间廊下。
第 87 章(二更) 流水线和民众自……
京畿官营工坊的锤声, 如?今已能在清晨唤醒整条街巷。
铁器车间率先实?行了新?的协作分工制度火匠掌炉、锻匠打胚、磨匠开?刃、木工装柄,环节分明,职能清晰, 分线作业。
节奏被强行压缩,过去三?日一成的锄头与镰刀,如?今已能日翻双倍,且废料极少, 几近稳定出成。
工匠初时很不习惯, 但自某个清晨,帐册上多了一栏“计件数”后接下来的一切,就像自然发生一样。
褚洵微将这套分组制拆解成一张张流程图,把?它?叫做“顺作制”, 而楚映昭, 则称之为流水线改良。
这整场变动中, 由上至下, 自始至终,既没发一纸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