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场并?非朝廷邀请的正式商会，就?只?源于齐正恒在前几日放出的一句话：来者不拒。

仅仅如此，他?们就?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这里。

进门时，没人敢喧哗，甚至都没自报家门，只?是依着流程，把车马停在交接处，冷静打量彼此，在互相警惕中?，等待着官吏前来登记验货。

这不是寻常的市集。

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都在飞快地扫视四周。

看门上的木牌、看守门的两名官吏、看衙服的样式与袖口的等第、看周围地面有无?水渍与履印。

当然，还有远处立着的那几道人影。

尤其是，看起来像是女人的那个。

褚洵微站在一侧，脸色冷静，手里抱着卷册，正在和登记的小吏交换清单。

“铁器三十?件，布匹六十?匹，磨粉粮二十?石。”他?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试购登记，单人签名，不得?批发，不得?转售。”

这是齐望竹与其父齐正恒反复商议后，拍板的第一条规矩和最终底线：作为试行交易，只?准个人名义拿货，不能借壳铺子混账。

他?们想看最原始的市场反应，不掺杂人情，也不掺假账。

“价格可还算合理？”在这些商贩听?不到的地方，女声问。

齐正恒低头：“比市面低半成，有人试探性的砍过价，微臣拒否了。”

女声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心情似乎不错：“胆子不小啊。”

“其实是太小了。”齐望竹站在她侧后一步，轻声接话，“他?们怕被人看见，也怕错过这第一口热汤。”

前方，有人拎起一把新锄头，翻来覆去地看，末了感慨似地道了句：“这火候打得?结实。”

这句像是随口之言，却不合时宜地响亮，明?显是说给周围人听?的。

几个同行没有作声，但?动作却都慢了下来。有一人走到布匹前，指尖拂过表层，又翻了翻最底下的两匹，掐了掐经纬密度，眼中?掠过一丝短暂的思?量。

他?们都在暗中?记价、记品，甚至记出货顺序。

楚映昭看着这些动作，眯起了眼。

这场微小的展销会开始前，没有任何人告诉过他?们，工坊要?卖东西，但?每个都带了账册；暂时没人质疑定价和品质，但?每个都问了进货上限。

阿术部?这场突袭，反倒帮她筛选出了一批最适合的商贩名单。

不是听?命于权力的从属，也不是捧场于情面的士族走卒，而是真正理解流通规则、嗅得?出趋势味道的那批人。

赌徒、投机者、旧行商中?的异类，只?有他?们，才能最先将?制度推向市面的锋头。

这一波交易，朝廷刻意规避了一切强推手段，只?尝试顺着制度和价位，让他?们自然形成第一层反应：不抗拒，不信任，尚未认可，但?愿意试试看。

“如果顺利卖掉，这些人就?会回来。”齐正恒低声道。

如果卖不掉呢？

他?暂时规避了这个话题。

虽然是言官出身，但?毕竟能在先帝乱纪元里保全?身家，齐老先生其实与嫡子本质相同，在情商方面，还是略有些个人造诣的。

一些识时务的沉默，是臣子们生存的必要?手段。

……咳，这里没有蛐蛐张延礼的意思?。

工坊内，小吏埋头清点，执笔入册，逐一递出封签。

货物装车、号牌挂耳，一辆又一辆小车驶出大门，载着试购的些微布匹、铁器、磨粮，沿着刚铺好的大路，慢慢驶向远镇的方向。商人们终于开始小声交谈，声音若有若无?。

日头升高了些，午后微风带着晒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