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4)

一笑,坐了下来。

“就算人的安宁和满足不在他身外,而在他的内心吧,”他又说,“就算人应当蔑视痛苦,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吧。可是您根据什么理由宣扬这种观点呢?您是智者吗?您是哲学家吗?”

“不,我不是哲学家,可是每个人都应当宣扬它,因为这是合情合理的。”

“不,我想知道的是,您有什么资格认为自己应该宣扬探明生活意义、蔑视痛苦等这类观点?难道您以前受过苦?您知道什么叫痛苦吗?请问:您小时候挨过打吗?”

“不,我的父母痛恨体罚。”

“可是我经常挨父亲的毒打。我的父亲是个性情暴躁、害痔疮的文官,鼻子很大,脖颈灰黄。不过还是谈谈您吧。您这一辈子,谁也没有用指头碰过您一下,谁也没有吓唬过您、殴打过您,您健壮得像头牛。您在父亲的羽翼下长大,他供您上学读书,后来又找了一个高薪而清闲的肥缺。二十多年来您住着不花钱的公房,有暖气、照明、仆役,一应俱全,而且有权爱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爱干多久就干多久,哪怕什么事不干也行。您生来就是个懒散、疲沓的人,所以您竭力把生活安排得不让任何事情来打扰您,不想动一动自己的位子。您把工作交给医士和其他浑蛋去做,自己坐在温暖安静的书房里,积攒钱财,读书看报。您自得其乐,思考着各种各样高尚的胡言乱语,而且还……”伊凡?德米特里看了一眼医生的红鼻子,“爱喝酒。总而言之,您没有见过生活,根本不了解生活,您只是在理论上认识生活。至于您蔑视痛苦、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原因很简单:人世的空虚,身外之物和内心世界,蔑视生活、痛苦、死亡,探明生活的意义,真正的幸福――凡此种种最适合俄国懒汉的哲学。比如说,您看见一个农民在打他的妻子。何必多管闲事?由他打去吧,反正两人迟早都要死的,再说他打人受辱的不是被打的人,而是他自己。酗酒是愚蠢的,不成体统,可是喝酒的要死,不喝酒的也要死。来了个婆姨,她牙疼……嘿,那算什么?疼痛是人对病痛的一种概念,再说这世界上谁也免不了病痛,大家都要死的,所以你这婆姨,去你的吧,别妨碍我思考和喝酒。年轻人来讨教怎样生活,该做什么。换了别人,回答前一定会认真思考一番,可是您的答案是现成的:努力去探明生活的意义,或者努力去寻找真正的幸福。可是这种神话中的‘真正的幸福’到底为何物?当然,答案是没有的。我们这些人被关在铁窗里,浑身脓疮,备受煎熬,可是这很好,合情合理,因为这个病房和温暖舒适的书房之间其实毫无差异。好方便的哲学:无所事事,良心清白,自以为是个智者……不,先生,这不是哲学,不是思考,不是眼界开阔,而是懒惰,是江湖杂耍,是痴人说梦……是的!”伊凡?德米特里又勃然大怒起来,“您蔑视痛苦,可是,如果您的手指叫房门夹一下,恐怕您就要扯开嗓门大喊大叫了!”

“也许我不会大喊大叫的。”安德烈?叶菲梅奇温和地微笑着说。

“是吗!哪能呢!假定说,您突然中风,栽倒了,或者有个浑蛋和无耻小人,利用他的地位和官势当众侮辱您,您明知他这样做可以不受惩罚而逍遥法外――嘿,到那时您就会明白叫别人去探明生活的意义、追求真正的幸福是怎么回事了。”

“好新鲜的见解,”安德烈?叶菲梅奇满意地笑着、搓着手说,“您爱好概括,这使我感到又愉快又吃惊。您刚才对我的性格特征作了一番评定,简直精彩至极。说真的,同您交谈给了我极大的乐趣。好吧,我已经听完了您的话,现在请容我说……”

十一

这次谈话又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显然对安德烈?叶菲梅奇产生了深刻的印象。从此他开始每天都到这间病房去,早晨去,下午去,黄昏时常常见到他跟伊凡?德米特里在交谈。起先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