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牙我劝您别补了……您这牙没用了,补了也白搭。”
他又在牙齿里捣腾一阵,烟熏的手指弄脏了万达的嘴唇和牙床。他又屏住呼吸,把一个冰冷的东西往她嘴里塞……万达猛地感到一阵剧痛,她尖叫一声,抓住了芬克尔的手。
“没事,没事……”他嘟哝说,“您别害怕……您这牙反正没有用处。勇敢一点儿。”
烟熏的手指沾着血,捏着一颗拔出来的牙齿送到她的眼前。女仆走过来,把杯子放到她嘴边。
“回家后用冷水漱漱口……”芬克尔说,“血就止住了……”
他站在她面前,一副盼着来人快点儿走掉、不再来打搅他的架势。
“再见……”她说,转身朝门口走去。
“哎!谁给我付诊费?”芬克尔用戏谑的语气问。
“噢,对了……”万达想了起来,一下子脸红耳赤,忙把用绿松石戒指当来的卢布给了芬克尔。
来到街上,她感到比原先更加羞辱。不过现在她已经不觉得贫穷可耻。她已经不在乎她没戴漂亮的帽子,没穿时髦的外套。她走在街上,不断吐着鲜血,每一口鲜血都告诉她:她的生活很糟糕、很艰难,而且蒙受着种种屈辱,不但今天,而且明天,一周后,一年后――一辈子都将过着这样的日子,直到死……
“啊,太可怕了!”她喃喃自语,“天哪,太可怕了!”
不过第二天她又回到了“文艺复兴”俱乐部,又在那里跳舞了。她头上戴着新的大红帽,身上穿着崭新的时髦外套,脚上的鞋子是古铜色的。一位从喀山来的年轻商人正请她吃晚饭呢。
(1886年)
歌女
当年,她更年轻、更漂亮、嗓音更清脆时,尼古拉?彼得罗维奇?科尔巴科夫就是她家别墅里的座上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一天他又坐在她的楼座里。这天天气闷热异常。科尔巴科夫刚吃完午饭,喝了一大瓶劣质葡萄酒,感到心情不好,浑身不舒服。两人都觉得闷得慌,只盼着暑气消退,好出去散步。
前厅里突然响起了门铃声。科尔巴科夫没穿外衣,穿着拖鞋,一跃而起,疑疑惑惑地打量帕莎。
“来的可能是邮差,要不就是朋友。”帕莎说道。
科尔巴科夫从来不回避帕莎的女友和邮差,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抱起一堆自己的衣服,走到隔壁房间里去了。帕莎跑去开门。让她大吃一惊的是,门口站着的既不是邮差,也不是女友,而是一位陌生的女士。那人年轻漂亮,衣着考究,从外表看,是一位高贵的太太。
陌生女人脸色苍白,喘着粗气,像刚刚爬完一道高高的楼梯。
“请问有何贵干?”帕莎问。
太太没有立即回答。她朝前迈了一步,慢慢地打量着房间,然后坐了下来,仿佛已累得不行,又像有病的样子,再也不能站立了。她一直使劲儿动着苍白的嘴唇,想说点儿什么。
“我的丈夫在您这儿吗?”她终于问道,抬起一双哭红了的大眼睛瞧着帕莎。
“什么丈夫?”帕莎小声说,立即吓得手脚冰凉了,“什么丈夫?”她又说一遍,身子随之哆嗦起来。
“我的丈夫,尼古拉?彼得罗维奇?科尔巴科夫。”
“没……没有……太太……我……我不认识您丈夫。”
默默地过去了一分钟。陌生女人数次用手帕擦苍白的嘴唇,不时屏住呼吸以克制内心的战栗。帕莎则呆呆地站在她面前,困惑地、恐惧地望着她。
“你是说,他不在这儿?”太太问,她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还古怪地微微笑了笑。
“我……我不知道您问的是谁。”
“你卑鄙,下流,可恶……”陌生女人一口气说下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