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仇恨和厌恶的神气打量帕莎,“不错,不错……你卑鄙。我高兴的是,总算把这些话当着您的面儿说出来了!”
帕莎感到,自己一定给这位一身黑衣、怒气冲冲、手指又白又细的太太留下了某种下流而丑陋的印象,她不由得为自己胖胖的红脸蛋、鼻上的雀斑和额上一绺怎么也梳不上去的刘海而感到害臊。她觉得,如果她长得瘦一些,不涂脂抹粉,不留刘海,那么她还可以隐瞒她那并不高贵的身份,她站在这个陌生而神秘的女人面前也就不那么慌张和羞愧了。
“我丈夫在哪儿?”太太接着说,“不过,他在不在这里我也无所谓,可是我必须告诉你,他盗用公款的事已经败露,人们到处都在寻找尼古拉?彼得罗维奇……他们要逮捕他。出了这事全怪您!”
太太站起来,异常激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帕莎望着她,吓得不知所措。
“今天就要找到他,逮捕他,”太太说到这里抽泣起来,在这抽泣声中可以听出她的屈辱和沮丧,“我知道,是谁害得他落到这可怕的境地!卑鄙、下贱的东西!可憎的出卖皮肉的女人(太太厌恶得皱起鼻子,撇着嘴唇)。我软弱无能……你听着,下贱的女人!……我软弱无能,你比我强,但是有人会出来保护我和我的孩子们!什么也逃不过上帝的眼睛!他是公正的!上帝会为我的每一滴眼泪,为我所有的不眠之夜惩罚你!总有一天你会记起我的。”
又是一阵沉默。太太继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绞着手,而帕莎依旧呆呆地困惑地望着她,不明她的来意,等着她做出可怕的事来。
“我,太太,什么也不知道!”她说完突然哭了起来。
“你撒谎!”太太高声训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什么都瞒不过我!我早知道你了!我还知道,这个月他天天待在你这里!”
“是的。怎么了?那又怎么样?我这里经常有许多客人,不过我从来不强迫任何人。大家来去随意。”
“告诉你:他盗用公款的事已经败露!他利用职务之便侵吞了别人的钱!为了你这种……为了你,他不惜去犯罪。听着,”太太在帕莎面前站住,用坚定的语气说,“你们这种人不可能有什么原则,你们活着就是为了作恶,这就是你们的目的。但也不能认为,你已经不可救药,不能认为你身上就没有留下一丝一毫人的感情!他有妻子,孩子……他一旦判了罪,被流放,那我和我的孩子们就要活活饿死……你要明白这一点!不过眼前还有办法救他,救我和孩子们免得受穷和丢脸。如果我今天能交出九百卢布,他就平安无事了。只九百卢布!”
“什么九百卢布?”帕莎小声问道,“我,我不明白……我可没拿过……”
“我不是跟你讨九百卢布……你没有钱,再说我也不会要你的钱。我要的是别的……像你这种人,男人通常会送你们各种贵重的物品。你把我丈夫送的东西还我就是了!”
“太太,他们什么东西也没有送过我!”帕莎突然叫起来,开始明白她的来意了。
“那么钱哪儿去了?他挥霍了自己的钱,我的钱,别人的钱……所有这些钱都哪儿去了?听着,我求你了。刚才我很气愤,对你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我可以向你道歉。我知道,你一定恨我,可是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同情心,那就请你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我恳求你把东西还我!”
“哼……”帕莎说着,耸耸肩膀,“我倒乐意这样做,可是,我要是没说实话,让上帝惩罚我好了,他真的什么也没有给我。请相信我说的是真心话。不过,你是对的,”歌女显得挺窘,“有一次,老爷他是给我带来两样小玩意儿。好吧,您想要的话,我给……”
帕莎拉开梳妆台的一个小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空心的金镯子和一只成色不足的宝石小戒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