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琉璃茶盏好别致啊。”
孔曼云之前说她与一做药材生意的人家订了亲, 年内会择吉日完婚,自那以后李怀疏便一直琢磨要送什么礼物。她身为侍君,平日也有些人情上的往来, 但都是交由骆方迎夏去处理,前世走到最后她几乎与亲友尽断, 已很久没有认真为朋友准备礼物了。
一对玉梳,寓意新婚夫妇白首到老, 结发相守, 这是中原十分常见的婚宴随礼。
一副烧得碧绿通透的琉璃茶盏, 却源于李怀疏幼时听来的异族习俗。有一次外祖母带她参加婚宴,碎叶城胡汉杂居,人种繁多,办起婚宴与中原大为不同, 有位长发结辫的胡商送了琉璃茶盏, 负责唱礼的仪人高声道某某送琉璃茶盏几只, 听来却是单数。
她好奇便问, 康别春也不嫌烦,笑与她言, 婚宴随礼送双不送单的规矩并非四海皆同,至于送琉璃制品,是海浑族的风俗, 海浑一族无论男女一生仅结一次亲, 从头至尾仅有一个伴侣,将婚约看得极重,琉璃难制, 贵比美玉, 海浑族人认为华光溢彩的琉璃是对婚姻最好的祝福。
孔曼云听罢, 感受到李怀疏备礼之用心,掌中一遍遍抚过礼盒中的琉璃茶盏,显然喜欢得很,却笑道:“你又不是海浑族人,怎么想起送这个?”
“一来,你说过周家那位郎君常年带着商队去西域做买卖,应对这风俗有所了解,不算我唐突。二来,想送旁人不会送的别致一些的礼物。”李怀疏诚恳道,“也不是十分周到,但我确实尽力去想了。”
“离我成亲办酒宴还有段时日呢,你这么早送礼,莫不是要告诉我你来不了了?”
孔曼云不过随口一说,却见李怀疏面露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回想她近日异常,竟从所谓的别致里品出了些许诀别留念的意味,忙放下礼物问道:“为什么来不了了?”
她是太医院的医正,为诸公百官与后妃宗室行医问诊,与这些人结交很正常,请柬大可堂而皇之地发给李怀疏,无不妥之处,而李怀疏既是侍君,此前一双病腿也多得她照料医治才能痊愈,亲赴婚宴也无可厚非。
孔曼云几乎想不到李怀疏来不了的理由,除非……除非这样的理由是人力所不可抵抗的,她一时之间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李怀疏犹豫再三,终于在她不依不饶的追问下将事情原委告知。
“非还不可么?”孔曼云红着眼眶问道。
李怀疏无奈道:“那毕竟是我妹妹,再者说,即便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不能平白无故占用他人身体,有机会还回去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有什么不能占用的?你怎么不想想,一年到头病死的饿死的横死的……数都数不清,为何不是别人重生而是你?这本就是你的机缘,人各有命,无论是谁也怨不了你!”
孔曼云这副无理取闹的样子有些熟悉,李怀疏不由想起了她与自己对弈时也时常耍赖悔棋,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想了想,只好从旁处开导:“曼云,倘若我占用的是你母亲的身体呢?”
“你想什么呢?想占我便宜认你当娘?”
孔曼云踢了她一脚,李怀疏轻笑一声,好脾气地讨饶:“好好好,是我举例不当,那倘若我占用的是你挚友的身体呢?你还会像适才那样劝告我么?”
对方沉思之下缄默不言,无疑是另一种回答。
“无论是谁,有父母高堂,有知交故旧,魂魄离体为人所占,其与亲友犹如死别,还是冤死了无处去说的那种。”
“对其亲友来说,人之秉性各异,占用身体的那个人又怎么能滴水不漏地瞒过众人,待有一日瞒不下去了,叫亲友知道了实情,虽伤心气恼,但与后来者也确实在相处中有了感情,无法决然割舍,装作无事发生又觉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