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邈登时起身,司珹的手却还没收回去,他保持这个微微前倾、承肘在桌的姿势,像是短暂沉入了湖水中。前倾之中衣裳上襟便稍稍显得松,有什么润泽的东西探出一点来,季邈认出了那是玉簪的尾巴。
他离开的脚步停顿了。
随即,趁着司珹仍有些茫怔,他毫不犹豫地勾手一取,直至那白玉簪花切实握在手心时,季邈方才的惊疑彻底被落实了。
他同骤然起身的司珹对上眼,前者倾身后者站直,倒刚好将二人拉至平视,就连呼吸也快缠到一起。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季邈微微眯起眼,审视着司珹的惊恼。
司珹还想要夺,可手刚伸过去,五指便被抻开了,季邈的手强硬地扣住他的,对方这样用劲,司珹指间登时又痛又涨。
在不容抗拒的力量下,他听见季邈开口,热气全呵在他耳垂脖颈间。
“折玉怀里,怎么会藏着我母亲的簪子呢?”
第44章 “寻洲,低头。”
司珹闭了闭眼, 说:“你捏痛我了。”
季邈随着这话往二人相扣的十指看,司珹五指被迫抻开,根根夹得紧。指缝相贴处的皮肉透了红, 羊脂玉沁血似的,瞧着好可怜,季邈下意识就要松手。
不。
可怜只是这人转移话题的惯用手段,他险些又着了司珹的道季邈悟到了这一层, 转回脸看他长垂的眼睫, 只微微卸了劲儿, 依旧固定着人。
他说:“头抬起来。”
“我困了, ”司珹声音又低又轻,“我在雨水里泡了一整天,大理寺采青阁来回跑趟, 那尸体开膛破肚地摊在地上。将军,我从没上过战场, 我好怕。”
“你怕?”季邈简直快被气笑了,他说, “这话你自己信么?当初在阳寂你怎么审的人,我可都还记得清楚。”
他舌尖倏忽一顶虎牙, 凑近间道:“不过真害怕也没关系, 解释完簪子的事情,孤哄你啊。”
“不必了吧。”司珹扯了扯嘴角, 依旧没抬头, “都说过将军生母对我有再造之恩, 此前讲得还不够清楚么?况且这屋里, 如今仍未及冠的人可不是我。”
他问:“今夜世子爷到底还戴不戴冠了?不戴就松开,我要睡觉。”
“睡觉也行, ”季邈说,“那我就不走了,我躺你旁儿上,看看你如此感念家母,究竟会把这簪子往何处揣。”
司珹倏忽抬起头,恶狠狠地一瞪。
“终于急了?”季邈一手把着人,一手摩挲着簪子,神色晦暗地低问,“恩情做不到这种程度吧折玉,哪儿有人会日日夜夜揣着想着,救命之恩也不至于斯。”
“你偷偷将我母亲的簪子留下来,揣在怀里日日看夜夜想,一问你就糊弄我,行迹遮遮掩掩,你......”
季邈话至此,面色倏忽微妙起来,他看看簪子,又看看司珹,语调古怪地问。
“你该不会,对家母有意吧?”
他话刚落,面上便随即脆响一声,这一掌力道之大,打得季邈直接懵了神。
“季邈!”司珹忍他太久,终于再忍不住,他一把甩开对方的手,怒道,“发疯是不是?!”
“我讲的话你不信,那还奉我做什么先生?又让我当你的什么谋士!你母亲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敬她念她还来不及,你倒胡思乱想到这茬去了,你整日闲得没事做了么?”
他真气急了,竟然毫无章法地推着季邈往外去,恨声说:“滚回你的肃远王府,守着你那好弟弟嘘寒问暖,好过在这里信口胡诌!”
被推到门边时季邈方才反应过来,他在挨司珹踹的前一刻,灵活地旋身躲过了,司珹没打算放过他,摘了蓑衣就往他身上扔。
雨珠密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