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这会儿,他同季瑜也已经到了衍都,太子国丧期内,季瑜分明没有这样孱弱。今生途中他也没生病染风寒,甚至初入京那晚还有力气独自往温府,怎的忽然就病到了这个程度?
若脉象没有作假,那便只可能是......
司珹开口:“清晨那会儿戚川不在,是去抓药?”
“去的是城西药坊。”季邈思忖片刻,会到了意,“回头我便派人去查,将那一片都扫齐了,定将完整方子所用药材全找出来。”
“如此最好。”司珹抬眼,吐字清晰地同季邈对视。
“皇上前脚刚怀疑上二公子,后脚便出了这样的事。”司珹微微仰首,温声问,“小将军,你怎么想?”
“这伤来得妙,明面上矛头立刻就转向我,”季邈声音低而冷,“他看穿了前两日大理寺来此的真正用意,也明白怎样才能物尽其用。出了事直接差人嚎到大理寺去,哪里是知会宋寺正赶来查案,分明就是为做给皇上与朝野上下看。”
“抢了你我原先的路子呀,”司珹轻微苦恼地说,“那该怎么办?”
“演戏谁不会,”季邈说,“我可怜的弟弟,遭人陷害昏迷不醒。我作为兄长,自然应当体贴关怀,加倍警惕,杜绝这种事情再发生。可我的气往哪儿发呢?总得要有人来泻了心头火,那北镇抚司就成了宣泄的豁口。今日我在府中的一言一行,明天天亮前就传到陛下耳中。”
“言行举止混账点没关系。”司珹前倾一点,屈指叩了叩,“可你要同二公子继续兄友弟恭?”
“这决计不行。”
季邈迎着他的审视,勾唇问:“怎么就不行?”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司珹舒了口气,柔声道,“在我面前装愚钝做什么?点一下就能通的事儿,非得我来说么。”
季邈终于换着了跪姿,他伸手捞茶壶,给司珹满上一杯新的,垂眸间恭敬地说:“夜雨淋得我头疼,脑子转不动了。还请折玉先生赐教。”
“季邈,”司珹侧目瞥了眼蓑衣,转回来时微微一笑,“你这个无赖。”
无赖坐得端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头一遭查院时,陛下就已经对太子的死起了疑心。除却将来拥立二皇子的势力外,谁最可能从中受益?”司珹懒得看他,他捧着茶杯暖手,平静地说,“你父亲。”
“此次受牵连最大的世家乃是怀州楼氏与瑾州李氏,楼氏自然绝无嫌疑,可偏偏李程双是季明远的续弦。有关系便会招致猜忌,他先前怀疑季瑜,现在这矛头向你倾斜,可长治帝终究没有实质证据,也没办法确定。”
“如果你是长治帝,你该怎么选?”
“我当然想要永绝后患,再无隐忧。”季邈想了想,说,“可惜我不能,其因有三。”
司珹说:“讲。”
“一是宗法教条,血缘儒释。整个肃远王府同长治帝原本出自一脉,我父亲与陛下皆为先帝先皇后之子,骨肉同源。虽然皇室不比寻常人家亲昵,却更加看重面上的宗族和睦,轻易杀亲更易动摇国本,不得已方才可为,实乃下策。”
“二是礼法约束,仁德之名。长治帝以德行扬名天下,最是自持守礼,在位二十余年,甚至鲜少在朝堂上发火失态。天下人颂之为君父,他早已将自己架到了万万人捧着的云端。因而一旦杀害宗亲,便是有违仁德,失信于天下人。”
“三是前车之鉴,后世牙慧。前朝灭国便因天子残暴,屠藩王而引众怒,太祖皇帝因此得以乱中勇进、逐鹿群雄,并最终得建我朝。遑论如今西北肃远军声名远扬,早就同父亲死死绑在一处,抵抗嵯垣与渡冰侵扰。”
“兵权虽然明面上不在我父亲手中,可手下的兵哪里会认识长治帝?许多人终其一生也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