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1 / 2)

“父为子谋算,乃是天经地义。”李程双说,“两日前,妾身收到汤禾自衍都传回的消息,说是小阿瑜藏了长治帝幼子,如今性命无虞。既如此,王爷的儿子便是新主,王爷功至如此,直接做太上皇,不好么?”

季明远瞳孔骤缩,还想再说些什么,李程双却忽然伸手,抵住了他的唇。

“妾身知道王爷不甘心。可除了妾身,王爷伤成这样,一个残废的逆贼而已,换了旁人还有谁会要?”

“惟有最终得胜,你才堪堪可称枭雄。”李程双起身取了什么东西,她再回来时,手中握着剪刀和巾帕,捏住了季明远的下巴。

“但实在很可惜,后世声名归后世。如今肃远军中却不需要两个枭主。”

季明远骇然道:“你要做什么!李程双!我是啊啊啊啊!”

他话未尽,半截舌头已断,鲜血方才飚射一线,余下的立刻被李程双以帕堵住。

“你既然瞒着我偏信长子,做出蠢事落得此等下场。”李程双说,“字没法再写,那么干脆话也不要再说了。免得王爷哪日气血上头,又要冲动行事,闯下大祸。”

“王爷且放心,一切裁定有我。今生虽已矣,却定不叫王爷,以奸佞之名传于后世。”

李程双说着,退后半步高呼道。

“来人!王爷欲咬舌自尽了快传府医!传府医!”

***

衍都城中,寒雪飘转。

长治帝坐于金銮殿,其下朝臣皆阒然,无一人敢抬首,无一人敢答话,赤亭传回的军报被丢在地上,被风吹得哗响。

各州守备军不比常年长在北方的东、西两方边境军。渉雪赶路已是不易,许多人还是临时被抓来充军的青丁,冻得几乎握不住刀枪。禁军作为抗击主力,来回奔波连日打仗,许多已经累得不成人形。

遑论这两趟哪里是打仗?主力部队刚到一日,对方就立刻调转阵地直取要害,分明是在愚弄长治帝,挑衅朝廷。众臣皆俯首,等待着君王的怒火。

可是长治帝没有发怒。

长治帝有心挽狂澜,却也知道万般艰辛他颓然坐在榻上,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去年九月他让季朗监国,这是多么荒谬、多么晕头的一个决定。

他坐拥河山,本为天下执棋手,却因这一番衅言一次死谏心生忌惮,落错了子。

若当初没有给予季朗监国之责,若他不那么在乎所谓“仁德”之评,那么当初季邈逃往北方时,他就该封锁整个安北府,掘地三尺也将季邈找出来,杀掉他。北境战机黎庶、天家颜面声名,都比不过即将刺破喉咙的尖刃。

一步踏错,便需万万步来弥补。

长治帝有些怅然,他望着殿外雪,像是望着阴沉散落的命运。看不见的苍云里有手向下压,长治帝登时气短胸闷,咳嗽着站起来。

“传朕的令!”长治帝说,“留三万人死守祁瑞山,余下全部十六万兵力集结往安州,抗击东北十一万叛军。此战亦为死战。死国者,为英杰!”

朝臣当时跪倒,然而颂声后,终于有一人鼓足勇气,颤巍巍开了口。

“陛下,”他说,“这、这十六万人里,仅有两万禁军、八万巡南安北两府守备军,余下六万人全是急征青壮。军器局昼夜不休,也只勉强造齐了武器,军甲却远远不够啊!”

朝堂骇然哗变,长治帝也愣了一瞬,随即呵斥道。

“安静!”

“出师未捷而气势先衰,像什么话?”他阴沉着脸,默了片刻。

“朕已有对策户部侍郎韩枫何在?”

***

归来时正值雨水节气,沽川夜里落了小雨。司珹站在游廊下,仰面去接时,才发现其间仍零星夹着雪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