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了。”
他说完,自箭筒中抽出一支,捻指搭弓。一箭再出,扎进花边梅枝中,堪堪只歪些许。
季邈夸道:“做得很好。勤加练习,熟后而生巧。”
温宴面上终于浮现一点笑,道谢后用力点了点头:“嗯!”
季邈可笑,揉了把小崽子的脑袋,问:“那么缘何不高兴,总算能跟小叔说说了?”
温宴放下弓,看着季邈,他手背还留着浅红色弦痕,呼吸却已经恢复沉静。
“小叔,”温宴说,“那天回去后,我问父亲曾祖为什么非得留在衍都,为什么不与我们一起走,父亲说那是因为曾祖想要保护我们。”
“于是我又问,为什么是曾祖保护我们,而我们不能保护他呢?”
季邈一时静默。
“父亲告诉我,曾祖并非全然无感知,但他依旧选择留下,因而这也是曾祖自己想要的。”温宴说,“但,这终归并非小宴想要的。”
“近来我在想,是不是我早点将曾祖写信的事情告诉先生,告诉小叔,我们就能带曾祖一起走?”
季邈哑声说:“不是小宴的错。”
“如果我再多会一些东西,是不是就能反过来保护曾祖了?”温宴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季邈,一字一句道,“还有祖父,父亲母亲,小舅,小叔和先生。”
季邈抱住了他。
“小宴,”季邈说,“好孩子,这是小叔该做的事。”
温宴踮着脚,有样学样地也摸了摸季邈脑袋,说:“我近来老是睡不着,就知道保护人是很难很难的。但即便如此,小叔和先生也不要常常不开心,好不好?”
季邈闭眼,点了点头。
“这样才对嘛。”温宴微微用力推开他,小大人似的开口。
“那现在,我要继续练箭了。”
***
天穹四野遍飞鹅雪,狂风肆虐间,刮得人难睁开眼。越州西境线上却有小支骑兵,那是带队做年节前最终军巡的季邈。
乌鸾展翼高飞,雪色蔼蔼的北境鲜有活物,它就是天空唯一的主宰。鸦鹮的眼明亮又锐利,见季邈稳行暴雪间,戚川在侧,身后几十位骑兵随行,似墨溅白宣。
“前些日子蒲既昌暗中来信,是找应将军,希望他能念着点旧情。”季邈说,“说是怕我们翻年直接攻去安州,而守备军的力量不足以抵抗。”
应伯年与蒲家之间的往事,季邈也是不久前才知晓的。此事说来其实也简单当年简家覆灭后,应伯年已入东北边军好几年,却尚未闯出什么名堂来。他出身低微,没有话语权,也压根儿不可能重掀旧案,于是蒲既昌来找他交好时,他心里恶心,却强忍着见了。
他希望能从蒲家身上,得到一些简家案的隐情。后来他连连攀升,很快声震东北边军,取过去的塬安侯而代之,封狼居胥。
蒲既昌就更不愿松开他,散了好些私交甚笃的言论出去,应伯年囿着旧案,又听蒲既昌声称收留了好些雾隐山庄从前的简氏旁支,到底没有撕破脸。
“应将军看完那封信后回了。”戚川说,“蒲既昌希望他去安州谈,应将军自然不会愿意,于是反叫蒲既昌来越州,要跟他约在州境线上密会。”
季邈问:“他敢么?”
“等着回音呢,”戚川掸了掸肩头雪。
“他要真来,奉的就是朝廷的意思。”季邈说,“那么其实际是在刺探,看我们究竟会如何行动。是先支援西北潼山,还是攻克安州陵乐这决定了朝廷究竟要如何分配调遣兵力,因为守备军的力量不足以同时应对两种可能。”
“如果我们要‘支援’,他们就得调兵往祈瑞山;如果我们与父亲‘兵分两路’,他们就得先守死陵乐城。”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