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远眺雪中山川,“雾隐山翻过去就是衍都,朝廷不敢冒这种风险。”
“衍都传回消息,说朝廷已经在紧急征兵。”戚川说,“年逾十六、非家中独子的青壮,都要强行加塞进守备军里,并且即刻就得离家入伍,紧急训练这是二皇子想出来的法子,听闻各地现在已经怨声载道,朝堂间也颇有微词。”
“如今还是季朗监国,”季邈摩挲着扳指,沉声道,“长治帝的病还没好,孟妃也只生了女儿,果然……”
果然是季瑜从中做了手脚。
州境线已巡至尽头,季邈调转方向,说;“回沽川。”
队伍整齐划一,当即随主君而动。马蹄破雪声响,风声也杂乱,季邈却敏锐地捕捉到异样。
他勒绳侧目,向不远处枯萎的灌丛望去,迅速锁定了目标。
有落雪。
准确来说,有落雪枯枝覆盖下异样的簌响,灌丛后藏着活物。
季邈抬手,立刻有随行骑兵下马查验,可长枪刚要拨开厚雪,灌丛后倏忽有一身影暴起,夺路而逃。
第104章 撕裂这场荒诞的父子情谊。
箭矢撕裂了风声。
季邈放下弓, 眼见着那人被迫骤然停下,箭镞擦着他脸颊过去,逼出了血线, 又深深没入树干中。
“跑什么,”季邈说,“转过来。”
那人终于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冻得发青的脸。他避开季邈的眼睛不敢看, 后者却已经认出来了。
“裴玉堂?”季邈愕然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
裴玉堂答不了话, 他立在风雪里, 就已经快要竭尽全力,方才的奔逃不过认命前最后的挣扎。
他看着季邈,想起那些在阳寂地牢里的日子, 又想起流亡里所听闻父子同心的消息,终于觉得夏狩时的那场比试像是遥远的笑话, 是对自己年少无知的讥讽,他落到季邈手里, 不过是从一个囚笼落入另一个囚笼。
他颓然倒下去,闭上了眼。
因而他没想到自己还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