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2 / 2)

长治帝冷笑一声,揪住对答的前几个字,“那么你如今是在效谁?”

“若在行,如今我已致仕,不过一市井小老儿,但求含饴弄孙。”温泓说,“若在心,我心忠于景,紧随陛下恒心。”

长治帝撑身,逼问道:“你返乡后又回京,为什么?”

“某儿孙俱在衍都城中。”温泓说,“分离不得见,我自挂牵。”

“你挂牵的究竟是儿孙还是外孙?”长治帝森然道,“年初太子薨于巡南后,肃远王二子赴京中吊唁,长子季邈乃是你女温秋澜所出!温明夷,你爱女之心拳拳,当年一夜白头,朝野上下可都是有目共睹啊。”

“季、邈,”温泓重复一遍,微微蹙眉厌恶道,“若非他,我亲女又怎会早逝?出嫁日一别竟是永别,我女方才双十年纪,便叫我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你恨他?”长治帝冷笑一声,“你恨他么?”

“可他却不恨你温家,”长治帝倏忽道,“六月初,伯涵往安州雾隐山庄时,于官道上遭了匪。锦衣卫快马加鞭赶到时,季邈正浴血奋战呢。”

“朝廷命官遭此横祸,锦衣卫赶到了,却只袖手旁观。”温泓掷地有声地说,“北镇抚司冷心冷情至此,竟还不如我那上赶着认亲的外孙,实在该罚!”

长治帝面色几变,一来没想到温泓会如此坦率,二来他在温泓的话里,想起了那日陆承平急匆匆赶回后所述。

陆承平瞧得仔细,说是季邈虽救了人,却实在不情不愿,同轿内温秉文一行人并无任何交集,唯一短暂相谈的是那温家外姓子,叫司……司什么的。

莫非季邈与温家关系,当真疏离至此?

长治帝不愿信,可他又想起锦衣卫所报肃远王二子行踪,想起季瑜曾于半夜独往温府拜会,季邈始终未曾相随。他这两位侄儿如今半年,季邈常往连安大街,还与大理寺常随传出过风流事。

可是季明远到底看重季邈。

长治帝思及此,心下愈冷想来温家既同季明远私下书信往来,便也不得不同与季邈共处。可笑血脉亲情抵不过二十年分隔千里,季邈远不及温秋澜在温泓心中重要。温泓甚至因爱女之切,而恨上了这所谓外孙。

锦衣卫在温泓房中摸到近来几封密信时,长治帝还以为温泓是因着季邈,才同季明远私联。如若不是的话……

那么温家同季明远之间的苟且,当真牢不可摧吗?

温家这样的大族,一朝轰然而倒,是否会像从前简家一般余痛绵长,又是否能有第二个蒲家取温家而代之?届时他还能不能镇得住朝野上下,如若他年岁无多,那么季朗亦或是未来新储君,又能不能镇得住怒火、压得下妄议?

长治帝眼珠转动,暖阁阒然,一时落针可闻。

他想,蒲既昌最大的本事是听话,治国理政却不能只听话。养狗自然好,可若高位者尽傀儡,天子之担便会重于泰山,万叠奏本压下来,真龙之躯也扛不住。

蒲家得有,方楼二家得有,温家又何必非得自绝生路?非得在蒲、温二家里选,长治帝也更愿意要后者。

如果温泓够识时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