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问:“不知那人现在何处?”
“已经扭送大理寺,交由宋寺丞审讯处置。”季邈道,“方才魁首答说没印象, 这会儿怎么还关心上了?”
段隐青一颔首:“在下不过有些好奇。”
“那人在采青阁内犯下诸多血案, 想来必然是位穷凶极恶之徒。”段隐青轻声道, “女子杀人, 遇害者又都为男性,多少有些惊世骇俗。”
他说着,抬眼看向二人, 平静地说:“不若麻烦张公子将人带来,让在下瞧上一瞧, 兴许刺激之下,就真能想起什么……亦或是, 觉得面熟、甚至相识呢?”
司珹问:“如若昨夜行凶者是她,你待如何;如若不是, 又当如何?”
“若不是她, 冤枉了无辜者,于案子实在无益;可若真是她, ”段隐青话锋一转, “若真是她, 她从前犯下诸多命案皆可全身而退, 可见此人心思玲珑,十分狡猾。她昨夜甚至能从张大人手下逃脱, 今日却因这种事情被捕,岂不前后矛盾?”
季邈叩指道:“你的意思是,孤抓错了人?”
段隐青撑坐床头,闻言拱手拜下去,稳声说:“小人并无此意,还请世子息怒。只是人命非儿戏,万般种种,均应当面对峙、堂上呈词。若需小人往大理寺协同调查,小人绝无怨言,必定随传随至。”
他顿了片刻,又说:“今日二位大人入阁时应当已经看见,采青阁四面皆有锦衣卫暗中监视,连只苍蝇也难飞出。我进出小院,也需层层上报有经由批准,还请二位放心。”
屋内安静一霎,司珹站起身来,说:“既如此,便先不打扰魁首休息了。之后若有线索推进,在下再来叨扰。”
段隐青下床艰难,伏身拜礼送了客。
他背塌得低,脊骨微微曲下去,绷成了月一般的弧。临到脚步声再不可闻、院门隐约吱呀而响时,才彻底松下劲儿来,冷汗已经濡湿掉额角。
段隐青喘着气,在薄毯上胡乱蹭着额间汗。
……骗过去了。
季邈司珹信了几分他不晓得,也不清楚阿姐此刻是否已经回到衍都,可就算他全无把握,他也只能咬死,只能硬抗。
段隐青垂着目,看自己小臂上已经浅浅结着的疤。昨夜司珹伤他的力道不算大,麻药却害得他险些栽下墙。
他勉强撑身爬起,跌跌撞撞往床后小夹间摸,记得自己应是将那身夜行服藏在……
段隐青脸上血色尽褪。
他不可置信般,再拉开木后暗格往下望一眼,黑峻峻的只有巴掌大,内里却十分空荡,哪里还有他昨夜团着塞入其中的夜行服?
那格下小隔板轻轻晃着,不知何时已经松动。若探首进去细瞧,其竟如鹤颈一般逼仄,无尽绵延向下,不知通往何方。
最深处似有水流,段隐青听着那声响,想起昨夜放血时候的场景。
那人的腕被强行塞入暗格,段隐青摸索着拨动暗扣,又割开了对方手腕。刀剌得深,半分没留手,筋脉尽断、直直磕到了骨。那人却牲畜一般垂着首,在过分的蒙汗药下混混沉睡,几近假死。
这样当着还能觉察到痛吗?
段隐青想,似乎有些便宜他了。
那么处理名册上的下一位时,他应该重新调配一下剂量。
旧客的脸色一点点趋于灰白,唇上颜色已经尽失了。血连着放了整整一个时辰,人已经惨淡得不成样,段隐青方才将他扯出来,摔到地上,又拖进了浴房隔间中。
他的小阁楼内总点着安神香,香气淡,如夜来酥雨,草上春风。此刻混着轻微血腥与楼外雨水气,竟然依旧很好闻。
段隐青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人翻过来,切开了对方的后背。他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