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帮着洛城守了几阵,一时弄出了点名声,却总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因骠骑将军的缘故,你在洛城无所顾忌,待我自己知晓,才发觉,整个洛城,包括我的人,都以为我二人已情根深种。我便想这样也罢了,骠骑将军待我有知遇之恩,你又待我有恩义,我那点名声也是固守洛城得来的……”
“那日再宫中又见,前尘往事你竟真忘了,目光却再不追随于我。”
胡卿言低首抚了抚马脖子:
“说实话那一刹那我如释重负,可转瞬间,竟觉得有些新奇……我逃出洛城之后,惦念兄弟,有很长一段日子心中愤恨,可渐渐发觉我走出洛城,觉得洛城像个索套,套在颈上,其实我并不太自在。”
他苦笑了一下:
“只是这些年,我平步青云,同陛下称兄道弟,仍旧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似乎想得到什么,得到了又觉得疲倦,每每总是如此……”
后头他刚招呼的人捧了一个木匣来。
原来匣子里是一方弩机。
他把弓箭和弩机熟练地拼装起来。
就如同她在公安警务实战赛里看到的组枪一样。
“很多事情不堪深问,但我胡卿言却不虚伪,我想要活下去,但想活得自在,即便不能骑马打仗、拉弓射箭,即便是在乡野做一个村夫,偶尔赌钱吃酒,寻那么一瞬快意。”
他张弓搭箭,适才南城门有些阴雨,走出京城一段,天气却意外的好,晴空一碧,侧岭树顶挤挤挨挨的,像彼此拉握着一样。
适才翩翩盘旋的禽鸟似乎嗅到到了危险,一时显得寂静,有人见主帅动作,便向旁吹了一声哨。
一时尖啸扑翅声纷纷呼应。
像扑面而来。
胡卿言一夹马腹,双臂一举。
那支箭从鸟雀中穿过,那只海东青落了下来。
胡卿言笑了,眉心松开了些,阳光打在他脸上,言子邑才发觉他眉心除了那颗痣以外,还有一道竖纹,笑的时候会疏散开,不笑的时候便会拧在那里,显得深刻。
此时的他有一种少年气。
危险的气息疏淡了不少。
是李兆前把那只隼提了过来,见着言子邑一阵尴尬。
胡卿言一笑,自己把弓弩收拾好,递给从人,又从怀中取了适才五公主给他的卷轴,递给李兆前:
“把这个传给大家看看,增增士气。”
第66章 南城“行,大概,便是如你所说。”……
这一路是由北向南,越往南,越是从北方的苍凉气度里渗入了一些秀丽格调,快要接近南城的时候,却是薄暮冥冥,秀丽中透出一种忧郁气氛,胡卿言所领的兵马,似乎与水光山色的变化相协调,只在出京城的一段行军显得气势高昂,渐渐就透出了一种安静。或许是北方的兵马不惯这种气候,同北方此时劲风在耳边遒啸不同,这里的风夹的却是透骨的寒湿。西边是一条山脉,起伏不定的山脊仿佛一条卧龙,描摹出身后正在追逐着的看不见的兵马,这种感知很微妙,但所有人似乎都怀着不想把这种感知道出来的默契,逶迤几里的队伍,只专注于马蹄下的道路。
故一骑斥候从队伍后头过来,马蹄声音格外惹人注意。
刘烈转马迎上去,问了几句,策马至胡卿言
身畔。
“说罢。”
刘烈轻道:
“探马回报,靳则聿的兵马过了南山,一路疾行,现只落后我们大约两日半的路程,还有……邢昭未如胡帅所料,留停京师,领着三万人马,同我们约隔四日路程。”
少有的沉默。
刘烈听到胡卿言的呼吸声。
“这真是冲我来的。”
胡卿言半笑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