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塞北的天气可以让血泪瞬时结冰的时候,他不是不惊讶的。
元睢一拂袍袖,伸掌接住了一片雪花,他端详着,有些诧异:那雪花并非纯白,而是透着那么一点点红意,仿佛染血。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竟出现了漫天遍地的血色染红的雪,一再地波涌着,肆意地燃烧着,掠过山野和川原,一直烧到了上都。
上都那些名贵的雕梁银墙在顷刻之间被烧得通红、熔解,最后与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会接在一起。耳侧的一阵阵号哭?*? ,变得格外动人心魄。
元睢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惶悚,猛地睁开眼,看着掌间已经化成一滩晶莹的雪水。
他醒悟到了某种警兆,是他太大意了,难怪这些天,附近一直静悄悄的。雁门关已经失陷,还有什么能够阻挡叛军北上的步伐?
奉瑾的低语犹在耳畔:“那便让我们看看……最终到底鹿死谁手吧。”
元睢面色惨白,立刻折返回去,鸽子仍在庭院的案桌上一蹦一跳。
他趁四下无人,手指并入唇间作出一声呼哨。
少顷,城外有一抹白影从天而降,发出咕嘟嘟、咕嘟嘟的禽鸣叫。
那也是一只凤头白,扑棱着翅膀,准确地下降主人向上平摊的掌心,它长得如画中一样,头部峭然高耸,精神又俊秀,所谓“立凤”的形象。只是鼻子蒙着一层泥灰,明显经过了一场长途跋涉。
元睢心神稍稍一定,目前处境未明,信鸽每次从那边飞来,都不会直接落到他周围,而是藏匿在附近,等待主人召唤方可现身,倒是给予了他不少方便。
他摸向白鸽脚踝处一只秘密的竹筒,将里面的纸条儿抽出,用随身笔墨快速写下几行小字。
在这期间,白鸽颠着小步跳到一旁的矮木桌上,跟原来那只白鸽挨近,抢食它面前的绿豆。
两只白鸽上下飞鸣,相貌毫无差别。
不同的是,前面那只态度惫懒,眼睫若合,羽翼被人为修剪过;后面那只精神抖擞,挺胸四顾,羽翼显得丰满矫健。
元睢写毕,卷好,一手握起后来的那只白鸽,将短信塞进它脚踝的竹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