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自问了一句:“是哪个纳兰家?”又自答了一句,“哦,是那个纳兰家。”

值逢年逾古稀的左相上书乞骸骨,三公中,右相因公羊山长而虚位以待,左相再一走,三个位置顿时空悬了两个,愈发不合王朝礼制。

太上皇倒背着手,两眼审视着太极宫上的济济文官,最后遥遥一指纳兰枚:“你直接来承袭这个左相之位吧。”

时也势也运也,纳兰枚宠辱不惊,淡然揖礼受命。

所有人都愤然觉得,纳兰家这竖子属于卖官鬻爵的行径,偏偏太上皇战中落魄,居然真的破格超迁了。这竖子尚在弱冠之年,就一跃而上成为了一国丞相,右相既没有,左相岂不是独揽大权?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是谁都坐得的吗?!

但太上皇从此再不听谏了,朝中大小国事一概由丞相决断。丞相前后出入宫廷,未犯一次错误,深得太上皇的信任,甚至把镌有御笔的印章改为玄武龟钮,赐给纳兰枚作相印,让他统辖禁军,享受百官跪伏黜陟杀生,决于其口,足见丞相实权之大。

元赫私以为纳兰枚是一个别具分量的臣子,才赋予这份珍贵的信任,他赐给纳兰枚相印的时候,不忘三番两次着重:不得擅自在皇城内增兵调兵;若要进行规模较大的官员升降,必须进呈取旨,征求圣上的同意。

纳兰枚答应了,变故却来得极快。

事情的起因是:丞相向元赫请示进入全城戒严,元赫怀疑如此武备或将对皇室不利,于是断然否决了。

不料此事之后,丞相仍在皇城里暗暗布置了军队,据安插在朝中的探子回禀,丞相甚至秘密造用了大批的弓弩。

所有举措果然产生了威慑,早朝上,太上皇向纳兰枚厉声叱斥:“丞相擅作主张,究竟意欲何为?”

他如今是自己唯一信任之人,人臣之贵已到极点。

难道他的祗顺和淡泊,也全是假装出来的吗?

跟当初待在奉羲身边的自己一样吗?

太上皇回忆着种种迹象,益发感到畏悚。

位列两边的群臣们都鸦雀无声,无人敢妄言丞相此举是非对错。

太上皇此前对丞相的钟爱有目共睹,此间也只是叱斥而非定罪,万一丞相仍有回转,他又持有最高的玄武钮印绶,管辖着他们所有人,丞相想让哪张嘴被罢免不是易于反掌?

纳兰枚应声出列,没有直接回复上位者的质问,而是双手把白玉笏高举过头,同时深深折腰。

明明作恭敬状,说出的话却教所有人都惊愕失色:“臣荷圣恩,忝居丞相之位而不能为上分忧,心实惶遽不安,情愿全权代理国务大事,为大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是要僭逆夺权的意思了!满朝哗然。

元赫在这一刻,感到一阵微妙的眩晕。

其实那一瞬间,他什么都看不到,一道白光将太极宫整个地笼罩了。他只能见到数十条影影绰绰的人影,或者说,是鬼魂,在他视野内悉悉的游走。

天下,尤其是皇城之中,谈论怪力乱神的人最多最广。

他曾与纳兰枚探讨,为何会发生这种现象?

纳兰枚思量半晌,宁静地垂下眼帘,答出自己的见解:“臣以为,这是缘于人们对身在之地的敬惧,以及口耳相承的结果。”

有的风习,看起来演变似乎很缓慢,一旦发生变化的时候,却又异常急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