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有意无意藏着自己的脸。
奉瑾一门心思都集中到了报复上,并未察觉这微妙的一幕。
她想的是,与项知归的比赛已经暂停很久了,自己一再退让,不就显得过于窝囊了吗?上次闻丑娄午回关,私下言论愤恨,已被她暗中鸩杀,对外只宣称是项知归的鞭打沾毒所致,如此一来,军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将领都同仇敌忾,待公主顺从不少,索性借着这个机会,重温一遍之前的游戏,将大哥哥气上一气吧。
她想好了,精神益发抖擞,含笑询问侍女:“我上次嘱咐他们新造的大戟,如今进展如何了?”
侍女低着头,双手比出一个不容小视的数目。
奉瑾眼尾略略一勾,险些要勾到人心里去:“不错,足够一支分队用度了。”
元睢的眼睛如同玉石碾成一般,自带着温润透彻的微微光晕,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奉瑾身上那袭羽衣红裳随她一动便发出窸窣响音,尽管面朝着侍女,却像是把话说给他听:“二哥哥训练骑兵的确厉害,不过呢,我吃了败仗以后,就开始锻造一种新的武器。”
她刻意顿了一顿,“箭矢能发不能收,损耗巨大,我便集旧戟铸新戟,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比项军配发的兵刃更长三寸。兵谶有云:‘一寸长,一寸强。’只求彼器未至,而我举器先杀,应手便靡,有进无退,看他这回怎么应付得了我去。”
很正确,元睢边听边想。她素来心性高强,一时韬晦罢了,又不是打不过,怎么肯输这口气?
于是一时没有半点声息。
她烦闷地蹙了蹙鼻子,又做出慢条斯理的样子,命令侍女道:“你等下便替我传达胡亥将军,让他带两千人配备新戟,出城去会一会项将军。”
说罢,瞟了眼仍不发言的元睢,声音再度扬起一点,“待他们开战离得远了,再传达段申将军,让他领五百人绕到项兵所驻山后,烧绝栈道,断了他们的粮草。”
元睢一愣过后,心脏猛地一纠:小打小闹未必会影响全局,粮辎却是士气之所系,项军远来北荒,物资本就匮乏,又值穷秋,这粮草一断,后果怎堪设想?
他眉头深深锁起,正襟危坐,终于加重语气唤她:“奉瑾。”
嘴角不易察觉地一动。她知道,琴弦被拉开了,发出急促铮然的长音。
公主回眸过来,嘴边那对金钿适时地一闪烁,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仿佛这战事也叫她跟着兴奋了起来:“嗯?”
元睢直直地注视着她,苍白的俊脸反衬得黑眸愈加寂谧。
不同于奉瑾嚣张上扬的丹凤眼,元睢眼尾走势微微下垂,很有种悲天悯人的感觉,因他入关后遭遇,面部表情极少,轻易不肯皱一下,时刻平整着,所以又显示出高位者的冷峻。
被俘以来,他第一次主动为军事开口:“你是要置子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