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瑾摆了摆手,那个叫做十七的黄衣侍女静静地退下了。
“我打击一下二哥哥,将他饿一阵子,下次骂城不再使这么大的气力,免得大哥哥您听见了,会担忧分心哪。”
“黄金甲”的细长花瓣向里拳曲着,在裹挟着沙尘的北风中微微地战抖。
大魏上都移来的名种,本不适宜于贫瘠的塞北,奉瑾花费心思,从沙子深处挖出了黑壤来,细意地培植,才长得这般茂盛起来。她对它们极度痴迷:“铁骨金心无限姿,我花开后百花杀”或许,她是骄傲地将自己的际遇代入其中了吧。
现下她在丛中笑,目横丹凤,闪动着奇特光芒,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言谈间益发有一种“决胜千里之外”的气概。
她早已不是当年北赆。
元睢只觉得惨然,一方棋盘,竟使二人如同隔了万里江山。
他缓缓说道:“塞北地舆图上有一条河流,日夜往东而逝,滚滚不能止息。据我所知,它在历史上足足有十二次泛滥记录。”
奉瑾略略凝眉。
他收尽了白子,而她结成连环套的黑子还停留在棋盘上,仿佛一条狰狞的黑河。
他静静地审视着这条河,神情里充满了悲悯与祥和之感。
“你初看河水表面安然,不以为畏,不消除水流冲激之患;又看河水表面动荡,不以为惧,不化解水流充塞之祸。任其为所欲为,终有一日,河水会翻腾澎湃,漫溢上地,再无整治之法。”
“在塞北,它自己会凝结起来,不需要我操心。”
“那若是离开塞北呢?”
她抬起眼睛,冷冷地看向他。
“最好的整治就是放干河水,可你觉得这是做得到的事情吗?”
他叹息:“起码,你不该做这个纵容着河水不作不为的人。”
“我要这条河为我灌溉林野,我要这条河为我洗濯甲兵,我要这条河为我做许多事情,这是上天对我的怜悯和恩赐,教我增重己身,勿要妄自菲薄。我为何要束缚它呢?”
她猝不及防地嫣然一笑,明晃晃把野心刻在脸上。
他正襟危坐,姿态肃肃雍雍,双手却在膝上抓紧:“师尊一生都在探求圣王成仁之道,倘他得知对你的倾囊相授,变作这种用途,他岂不痛心泣血?”
奉瑾明显一愣,眉毛轻轻扬起,好笑地重复一遍:“师尊?”
大片“黄金甲”吐放出浓烈苦寒的馨香,她把目光投向花丛,表情一瞬间变得冷酷森严起来,“我为达所求,屈身在此不毛之地,风刀霜剑,施谲用诈,全盘问心无愧,又何需证道于外人呢?”
24 ? 自笑百年家凤阙
◎外人蓄谋我的位置,我怎么可能拱手相让呢?◎
战场内,沙尘遮天蔽日。
项知归总算如愿与叛军开战,对方还是一个非比寻常的人物,乃是他父亲项老将军昔年的旧部赵下霜将军。
赵下霜调任上都之后,同南疆的故交渐渐减少了联系,但两阵对圆之际,项知归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故旧长辈身在敌营,他反倒冷冷地笑了一下。
他乘着皎雪骢缓缓上前来:“赵将军可愿意和晚辈比试一局?”
两边略一凝持,赵下霜佝着背,面色惨淡,默默地乘马出列。
双方出马直奔二十里,项知归黑着脸,微微致意:“晚辈领教了。”随即玉龙剑出鞘,寒光潏潏,急攻数招。
赵下霜年老不敌,交不数合,最后被逼得堕下马去。
项知归踱到他跟前,剑锋指向他乱蓬蓬的白发,临时一顿,终究没有刺下去。
赵下霜老躯一震,直愣愣地望住面前的玉龙剑,隔了半晌,伸出那只残缺三根手指的右手,指住了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