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3)

一般人实在难以理解他那跳跃而诡异的思路,睢竹半气半笑,扇柄在他头上轻轻一叩:“你啊,马上就满十四了,还是一味小孩子脾气。”

冯赆狠狠皱起眉头,忽然又笑了,右颊处隐约显出一个笑涡儿:“我不想长大,我还没学剑,没学棋呢,长大了,我就失去神童这个称号了。”

这孩子有一双标致得足以入画的丹凤眼,上勾时透着刁精刁怪的神采归石曾经半羡半妒地预言过:待小四长大了,指不准风头还要盖过我们。

归石随手折了根细青竹,一撩带有墨迹的白袍在旁边坐下来,面对四弟的“背叛”,他嗤之以鼻道:“你是神童又如何?学剑学棋若只为买名,与市井贩夫有何异?不过技艺而已。等你长大成了栋梁之材,以此报国,博得青史流芳,那才真正叫厉害。”

南金公子挥舞起那根青竹,一招一式都展示着他早早领会的精妙剑道。少年眉飞入鬓,无限神往地描绘未来的愿景,两眼闪闪放光。真是叫人惊奇,一向桀骜如他,竟也露出了柔和、憧憬的神色,好像被这席话动着了心头血,变得踌躇满志起来。

冯赆知道,二哥壮怀激烈,白日闻鸡起舞剑,夜晚囊萤照读书,既是为国为民,又望建功立业。他经常听闻二哥在南院指挥同窗排兵的事迹,明明专横跋扈,南院上下却无不敬服,足见二哥所付出的刻苦,完全配得上他的骄傲。

睢竹笑吟吟说道:“为人者,当建功立业,济世安民,方不枉天地生才之心哪。”

他与归石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师尊跟我说,子修的骑射又长进了,倘在前朝,定能成为护佑一方的藩镇王。”

“我不指望成为藩镇王,能发两分光热,心里便知足了。我的骑射不过是家学渊源,师尊跟我说,我心性骄躁,缺乏修炼,这方面还得向大哥看齐啊。”

他俩人假惺惺地打了一遍官腔,须知道,官腔也是夷吾山学习的一部分,只因夷吾山的学子,其学业成就必然是要站到朝堂上去的。

最后,睢竹慨叹道:“若是我们四个将来一同入朝,永不分离就好了……”

未完的话,中断于一声铮铮琴音。

枚琛坐在棋案对面,脸上呈现一种漠然的安静,手指正悬在大哥那张素琴之上:“大哥二哥为国为民,壮志可嘉,然而名缰利锁,虚苦劳神,哪有我们观棋听琴来得自在?你们鼓励四弟图望庙堂,还不如归去。”

这话被他用着那么一个平板腔调给掷了出来,睢竹和归石同时扶住额头,惨不忍睹。

又来了又来了。

枚琛无意于庙堂诸事,劝告三人弃绝红尘、归隐云中之类的话,大家都已听过无数遍了。也不知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怎么早早就失去了对世俗的希冀,产生如此暮气的退却之想?

归石满面败兴,端起二哥的架子,苦口婆心地说教,让他不要遵循空无之道,以致心疏志废,蹉跎一生云云;枚琛木然着一张脸,注视一只飞到琴上的蝴蝶,眼神里无动于衷。

这时候睢竹转过头来,发现冯赆兀自摆弄棋子,一副事不关己、天真得残酷的样子。

他身量不高,嗓音脆亮,终日梳着一对属于孩童的抓鬏儿那么小,那么贪玩,看着大哥二哥挂心庙堂,三哥意图林泉,他无忧无虑,自满于眼前的荣耀,压根没想过往后的长远使命。

这就很让那些看透他童稚皮囊下怀藏慧剑的人觉得可叹:雏凤一样的孩子,何时越出小小樊笼,一飞冲天?

冯赆察觉到目光,抬头见是睢竹,自然地弯眼一笑。

睢竹一怔,心里陡地涌起一阵自责:现在跟一个孩子灌输理想,是不是太早了?

他俯下身来,修长手指在四弟额间一拂而过:“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