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似是溺水般,她快要呼吸不过来,被自责与懊悔淹没。

若是那日她能留心些……

容凌浑身止不住发冷,脑海中嗡然片响。

“容小姐。”简伯均看出她的不对劲,猜到她心中所想,“做错事的人是他金树良,你何错之有,千万莫怪罪到自己身上,否则岂不是便宜了坏人。”

“是呀。”容凌蓦地笑出来,这笑容甚至有几分可怖,“当然不能便宜了他。”

简伯均轻叹口气:“当日之事,是我没能搭上把手,在下实在是很愧疚,如果容小姐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带上人证,到警署去报案。”

“报案?”容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冷问道。

现在局势这么乱,谁还顾得上他金树良做了什么,就算有容老爷在背后施压,金树良也大可抵赖说是手下人自己做的,轻轻松松脱罪。

金树良害死她哥哥条命,除了拿条命来偿还,容凌别的什么惩罚都不接受。

而且她要亲手报仇,才足以平息自己心头的恨。

“容小姐的意思是……”

“你既然真的想帮我,那就按捺不动,等我想好了,自然会通知你。”容凌淡淡道。

天气愈发寒冷,她肩上盖着件水貂皮披肩,衬得张本就消瘦的小脸更是弱不禁风。

如斯美人,莫说是帮忙,就算为她赴汤蹈火,恐怕也会有人在所不辞。

简伯均走南闯北,又出国留洋,见过的大场面多了,自然也什么都不怕:“好,在下静候容小姐佳音。”

简伯均临走时,容凌亲自将他送到容宅门口。

门房眼尖地看到,自家小姐似乎笑着同简公子说了些什么,才将人送走。

看门的老张不由松了口气,小姐这总算是从大少爷逝世的悲伤中走出来了,只希望简公子日后能好好待她,莫要做那负心人才是。

北平的冬,窗外都是呼啸的寒风,屋子里须得碳火不断,才能暖烘烘的。

简伯均等了个冬天,也没等来容凌的消息,直到冬雪渐融,柳枝抽芽,容凌才打电话,约他到出来小聚。

二人今年第次见面,是在家西餐厅,容凌要了份牛排和红葡萄酒。

她看起来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有搭没搭地同简伯均闲聊,偶尔还会与他碰杯,喝小口酒。

这西餐厅消费高昂,能到此处消费,大多是四九城中显贵,是以难免会遇见熟人,容凌与简伯均同坐桌,遇到彼此的熟人,都会将对方介绍出去。

之后几次,容凌又与简伯均起出现在不同场合。

有时是舞会上,有时是某位太太的生日宴,有时是起去西山骑马。

渐渐地,就有风声传出来,据说容家大小姐和简家公子正在谈恋爱。

容凌对此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大多是笑置之。

若遇上简伯均来学堂里接她,容凌也会大大方方坐上简家的车出去玩。

风声传到容太太耳朵里,她难免会提醒句:“这简家少爷虽然不差,但阿凌你风华正茂,多得是选择,没必要吊死在棵树上,这样说出去,你女儿家的脸面还要不要呢?哪家的淑女会像你这般不矜持?”

容凌不以为意:“当初不是妈你撮合我和他的吗?现在怎么又反悔了?”

“这不是反悔不反悔的问题。”容太太道,“再说了,男人总归是花心的,你这般主动,倒便宜了他,平白让人家以为是你倒贴着赶上去……”

“妈!”容凌眉头皱,“你别说这些话,我不爱听。”

“唉。”容太太发起愁来,“妈是过来人,比你有经验得多,书意你说说,是不是这么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