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来,孟琬总算听出些名堂来了。
永清伯是?郑贵妃的亲哥哥,而谢玄稷所谓的“青眼?有加”应当指的就是?郑妙言和卫淇订立婚约一事。
怪道谢玄稷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呢。
孟琬嫌弃地觑了谢玄稷一眼?。
谢玄稷回给她一个不明?就里的目光。
孟琬无声做着口型:“现在虚伪。”
她这么和谢玄稷斗着嘴,又不由想起了另一件事。
这永清伯与郑贵妃虽是?亲兄妹,却不是?一母所出。
郑贵妃的生父过世得早,族里的长辈不大看重?这个庶女?,对她出身寒微的母亲也?不甚尊重?。多年以来,她和母亲一直都饱尝叔伯兄弟的冷眼?,甚至一度被赶出家门?。几个兄长用一点点银钱打发了她们以后,就将属于?他们这一房的铺子和田地据为己?有。
郑氏向来争强好胜,又有破釜沉舟的胆识。在被郑家扫地出门?之后,她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四处寻找结识贵人的门?道。听说有人能在宫里说得上话,她咬了咬牙将自?己?和母亲手里所有的银钱都拿去贿赂了浣衣局的一个太监,只得了一个做粗使?宫女?的机会。幸而她聪敏会来事,入宫不过数月,就将上下打点得妥帖,最后得以在御书房伺候皇帝笔墨。
郑氏相貌虽称得上是?清丽,又擅长装饰,可放在后宫三千佳丽之中却算不得十分出类拔萃。她自?知?无法?依靠容色获得圣眷,只好另辟蹊径。得知?皇帝好翰墨,便从头苦练书法?。最后凭借逢迎上意的本?事和刚柔并济的性子,宠冠后宫。连带着郑家这样不入流的商贾之家鸡犬升天,伯叔兄弟纷纷封了爵。
郑氏虽憎恨族中的亲眷,但仍然不得不提拔自?己?母家的人,让他们成为自?己?在外朝的靠山。
不过没过多久,待到郑氏在朝中培植起了自?己?的亲信,又在堂兄家选了几个待自?己?亲近的子侄培养后,她便将从前那?些践踏过她的人挨个除去。
永清伯自?然也?是?她要拔除的仇人当中的一个。
对待这些人,她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前世,郑氏做了太后之后,不必再像从前一般曲意逢迎,低眉顺眼?地写端庄娟秀的小楷讨皇帝开心。夜深人静时,孟琬守在她身旁,见她一边提笔临着自?己?喜欢的草篆,一边回忆这些旧事,颇有一种过尽千帆的豁达在。
那?时候的孟琬是?真心钦佩这样一个坚忍顽强又野心勃勃的女?子。
这也?是?她当初愿意为郑氏效命的原因。
可今世的种种,却让她对郑氏又产生了一些别的看法?。
夜风潜入屋内,火焰摇曳,灯光渐渐暗了下去。
孟琬收回思绪,又侧过头看了一眼?卫淇,心中五味杂陈。
上辈子的卫淇还算是?幸运,因为出家做了道士,得以和郑妙言和离,最终躲过了这一劫。
如若这辈子郑贵妃仍旧得势,她一定还会对永清伯下手。除非卫淇还像上辈子那?样出家避祸,不然大抵是?难以得到善终的。
但不管怎么样,卫淇总归还算有所选择,郑妙言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前世,永清伯被斩首后,郑妙言是?入了掖庭为奴,又或者是?没入教坊司为乐伎,孟琬已经不记得了。
卫淇后来有没有顾及着二人短暂的夫妻情?分,对郑妙言施以援手,孟琬亦是?不得而知?。
不论从何种意义上看,他和郑妙言的这段婚姻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此时的卫淇无法?预见和想象到自?己?的未来是?何种模样。他只觉察到了情?爱上的失意,尚不知?自?己?命途何其多舛。
谢玄稷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