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步子慢了下来,踩过砾石与青草,来到他身边。
他没有回头看我。
只是瞬间,火舌焚烧掉所有珍贵的字画和木材,销毁一切用性命织就的权力与富贵。张耀年为自己堆垒的城堡,给予他人的牢笼,其实只是貌似永恒。他会老,会死,会羸弱,会露出马脚。他虐待过的人,只要不死,就都还会回来,亲眼看见这场火焰,有如看到天上的烟花。
风与火的啸响如同谁临终不甘的怒吼,但在窸窸窣窣的腐朽中,也都坍塌了。
余光一瞥,发现张明生腮边闪闪。
是他的泪。
只一颗,极晶莹,像是雨珠。
远处燃烧的细碎声响仍在蔓延,张明生一开口,就压过一切,他讲:“我死了。”
又伸手一扬,指向火场:“死在这里。”
与这盛大的焦热不同,他死在最孤独也最阴冷的时刻,死在被灯强制照亮的病床上,死在不允许讲话的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