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与仁慈。直到翻阅到某本奏折上熟悉的字迹,飞玄真君的笑意才微微一敛,神色略有不?快。
“这是哪里?来的奏折?”他明知故问。
被真君捶打了如此之久,公主也算练出来了。她扫一眼封面,老老实实回话:
“应该是浙江的。”
“浙江的?”皇帝淡淡道:“最近这大半年的功夫,浙江的奏折很多嘛。”
思善公主垂头束手,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侍奉皇帝这么久,就算再“不?问政事”,练也该练出来了。虽然?她不?能细看公文,但只?要瞥一眼皇帝的脸色,就知道亲爹的逆鳞又被触动,火气已经腾腾而上了。
这几年以来,皇帝静极思动,以外?戚、以闫党、以锦衣卫为白手套,紧密布置上下其手,在南洋捞到了无?穷无?尽的利润;牵系之大无?可计算,甚至连当今的中西海战,多半都是在替皇家的挥霍与奢靡擦屁股。
这样肆无?忌惮的贸易与投机,当然?不?可能瞒得过满朝上下的耳目;货物商船往来如织,人人都对宫中的奢侈心知肚明。只?是事不?关己不?操心,大多数官僚惑于?重利、畏于?皇权,都不?敢在真君春风得意、气势正盛的时候出言进谏。所谓满朝噤声,上下静默,言官驯服而舆论不?振,真君几乎可以为所欲为,肆意放荡,不?受法理纲纪丝毫约束直到一年以前,他接到了外?务处协办、浙江参政、绍兴知府海刚峰的一封奏折。
因为官阶低微,海知府还不?知道禁中的迷乱;但他兼管浙江特区及东南海关,还是从贸易的蛛丝马迹中窥探出了宫廷的隐秘。而海刚峰又显然?不?是那种苟且保守敷衍搪塞的货色,在一一查得实据之后,他一封书上九重天,掀了真君羞答答隐匿的底裤奏疏明白晓畅,连一点误解含混的空间都没有,上来就是三条核心诉求:
一、浙江海关常有宫中太监和京中外?戚强买强卖,到底是谁包庇纵容?臣已经抓捕扣押,请朝廷依律严审。
二?、臣察知确切,发现江南制造局为宫中采买的都是奢靡无?用的南洋珍物,动辄一掷千金;如今战事方殷,朝廷居然?还在挥霍重金购入这样的东西,岂不?是叫将士工匠寒心?臣已经将珍物全部?扣留了下来,能退回的退回,退不?回去的封存,等待将来变卖。这都是为了顾全陛下的圣德圣名,建议朝廷的大官不?要多管闲事。
三、臣听说陛下居然?在私下投机南洋的黄金,真正是骇人听闻。圣天子无?所不?有,何必追逐这样虚无?缥缈、近似赌博的利润?皇帝自己都下场投机,又怎么劝说民间兴办产业,富国强兵呢?这实在不?是天子应该有的举止,希望圣上迅速停止,否则将来青史工笔,难免要玷损清白。
不?准奢靡!不?准强买!不?准投机!海刚峰管头管脚,管天管地,怎么不?干脆当皇帝的活爹算了!
可以想?见,皇帝收到这样的逆耳之言,那是何等的愤怒郁闷,不?能自制。也就是海战占优后心情?极佳,外?加上天书忠诚值堂堂力保,真君忍来忍去,到底没有立刻发作;但还是抓起奏折扔进了痰盂,直接了当表达不?满:
“全部?烧掉!一个字也不?要回!”
乾纲独断的君主,口衔天宪的独夫,是容得了你这么批龙鳞的吗?就算有天书做保,真君的愤怒仍然?不?可消弭。烧掉奏折羞辱大臣还不?够,他暗戳戳还命人做了某些手脚中西海战多半以浙江、江苏、广东为后勤据点,前方获胜后方也要记功;但广东江苏的长吏各有升迁,出力最多的海知府却纹丝不?动,再明显不?过的坐了冷板凳。
冷遇、漠视、羞辱、讥讽,皇权折磨臣下的手段无?穷无?尽,没有人可以抵挡。骨鲠之臣?闫分?宜、许少湖,内阁阁老哪一个不?曾是响当当硬邦邦敢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