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岛上和主人过得很安逸,自以为适应了一切,可出岛后却发现一切和他想象的都截然不同。

外面的世界陌生又熟悉,街道、人流甚至是绿化布置,都好像和他眼中的曾经重合起来,茫然之中,让他有种淡淡的恐惧感。

尤其主人此刻不在他身边,他就更显得无措,杵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看他脖子上戴的,啧啧,跟金主玩挺花啊,也不知道遮掩。”

尽管他们说得很小声,阿迟还是敏锐地听到了。

他茫然地垂下眼,抬手缓缓摸了摸脖子上的皮料。

戴着主人扣上的项圈,为什么能成为一种会被贬低的标志,难道岛外的人没见过奴隶?

他确实没在这边见过一个奴隶,主人也让自己叫先生……

为什么在这里,所有让他引以为傲的事情都好像难以启齿?

阿迟觉得此时此刻,他连这种疑惑的心态都很熟悉,仿佛几年前真真切切这样疑惑过。

“他们那种人都不以为耻的。椴齐港不就是那种地方嘛,乱得很。他,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一看就是个男妓。”

旁边的人或许是朋友,打量阿迟一阵也跟着附和,“正常。大街上多得是,一到傍晚胡同里全是跟他差不多的暗娼,希望刚上任那位陆司长能好好整治整治……”

“你可别提陆司长了,小道消息啊,听说他私下里挺乱的,喏,就像那种好看的卖身货,估计有大把去爬陆司长的床。”

阿迟深深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忽然想把自己团成一团扔进墙角里,最好谁都别看到。

“不是吧,前阵新闻我也看了,我觉得他挺正派的……”

“拉倒吧。就那个铃楼你知道吧,我有朋友是陆长官的司机,说那位大名鼎鼎的铃主实际上是个被长官玩烂的贱货,为了权什么都卖……”

等到时奕回来的时候,整个店里只有阿迟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原地。

实际上时奕也没想到这一趟能去这么久。

甜品店就在斜对面的街上,他听越陵说阿迟这三年在椴齐港没什么能吃的,经年累月给自己灌营养剂,只有他家的芒果雪媚娘是唯一能让他换换口味的。

早知道排这么久的队,他就带几个下属来了。

时奕上前去刚想把甜点给阿迟,就看到他深深低着头,抿起嘴直勾勾地盯着大理石地面的花纹。

“阿迟?”

听到声音,阿迟才猛地回过神,望向先生的眼神很复杂,唇瓣开合却没发出一个音节。

任谁都看得出他眸中浓烈的不安和焦虑,站在原地仿佛风一吹就化成尘埃了。

阿迟想说,求您哪儿都别去,以后就在阿迟身边可以吗?

他怕极了主人丢下他一个人,就好像从前经历过生离死别,那股被抛弃的恐惧已经刻进灵魂里了。

可他不敢说出口。

他紧紧攥住主人的衣袖不松手,像久别重逢一样,深深吸口气,只轻声说了一句,“主人,我等了您好久。”

时奕知道他的分离焦虑有些严重,旁若无人地把他搂进怀里,用力握住他冰凉的手,传递着丝丝温度和脉搏。

“别怕,我不会丢下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在阿迟看不见的角度,时奕冷冷抬眸,钉了眼远处的导购员,见他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进仓库里,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分明能感受到阿迟的状态不对劲。

在主人怀里,阿迟的眼睛没有焦点,情绪也很平静,可不知怎么就安静地问出一句“主人,阿迟是您的男宠吗”。

时奕危险地眯起眼睛,声音显而易见变得低沉,“谁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