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那愠色并非最为吸引人的点,真正引人注目的,是男人身上大片锈迹斑斑的擦伤与被血液褴褛染开的汗衫。

江争还想避,却被少年不轻不重、微微颤抖的指骨紧紧锁在原地。

“哥,这是怎么回事?”

江让的声音有些发抖,江争甚至能听到少年来不及吞咽口水后微微发出的悲戚音调。

男人盯着少年黑郁郁的、逐渐被打湿的瞳孔,额头的汗落得更多了,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将要被那泪液包裹填满了。

他近乎有些笨拙地解释,粗糙的、干裂的指尖轻轻拂去少年眼角的泪花:“让宝,别哭、我没事儿,你、你看,血都止住了,我今天就是上工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没什么大事儿,一点都不疼。”

江让抿着微白的唇看他,于是江争也不说话了。

阴匝匝的地下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楼上的洗衣机声嗡嗡而震,楼梯间孩童上楼的嬉笑声,飞蛾在电灯泡边扑闪的零碎声...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静谧的时间拉长了。

坐在床榻边的弟弟轻轻垂头,微红着眼手法娴熟地替哥哥处理伤口。

糖纸的声音在空间中如同炸开的火花。

“让宝,不哭了,吃糖。”

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中来回滚动,劣质甜橙子的气息此时却像是某种安抚心脏的镇定剂。

一瞬间,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乡下那间逼仄狭小的土屋里。

年幼的弟弟红着眼问哥哥,疼吗?

哥哥喂给弟弟一粒糖,弯着眼哄道,让宝心疼哥哥,哥哥就不疼。

于是,弟弟就想,以后等他有本事了,哥哥就再也不用疼了。

...

哲法大学离两人租的地下室太远,来回太过费劲,江争又受着伤,是以,新生报到第一天,江让怎么也不肯哥哥跟着自己一起去。

男人争不过,最后只好一遍又一遍清点物品,又将自个儿这段时间赚的钱全部塞给江让,嘱咐少年安置好了一定要打电话来。

江让自然应下。

外头正是清晨,日光恰好,天头湛蓝,车水马龙的城市也逐渐复苏过来。

汽车的笛声、自行车的铃铛声、街角叫卖的声响,一切的声调都像是一首古朴的歌曲,时而尖锐、时而低昂,缓缓雾成一副漂亮的时代插画。

江让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口已经挤满了学生和家长。

与旁人拖着时兴漂亮的行李箱不同的是,少年只孤零零地拎着一个粗糙的麻袋,他身上的衣衫固然清洗的干净无比,但线头与缝补的痕迹却令它在一众时尚新颖的衣装打扮中显得格外落魄。

可纵然这样,少年的腰脊依旧挺得笔直,他看上去像是一株正茁壮成长的白杨,枝叶繁茂、斯文清冷。

无数的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打量也好、嫌弃也好、爱慕也好、好奇也好,他只是沉静地走自己的路,认真完成每一项入学的表格。

江让从来都是个适应力极强的孩子,城市的踩高捧低固然令他心中失望,可他这几日很快便想明白了,父母和哥哥这样劳累地供他读书,不是为了叫他因自己的阶层而去自卑。

他好不容易走出大山了,他还有他的理想需要去实现。

在这个国家基础建设还尚未完全建设好的年代,一切都是机遇和风口。

填完表格,江让放下纸笔,礼貌地询问了身穿志愿者服装的学长入学流程,随后便要融入人群。

“那个,学弟。”

江让动作微顿,有些疑惑的眼神落在学长涨红的脸颊上。

他礼貌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学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