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兰璔回来的时候,是收拾东西来着,当时他藏在被子里,没看到。进门的时候,谭知也说他估计是去画室了。

还以为这家伙是野路子,难道有在学吗?

按照李盈洲的家教,别人的东西肯定是不能乱动的,但他也从来没跟谁这么亲密过,隐隐觉得兰璔不能完全算“别人”。他趴在床沿正纠结着,无意间一低头,就看到床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露出个边角。

他伸手捞了下。是兰璔的平板电脑,掉在地上。

这东西也敢乱丢,不小心踩坏了怎么办。李盈洲心想这家伙真是没有穷鬼的自觉,好歹是贵重物品,这也太不珍惜了,拿起来拍了拍灰,放到旁边,继续琢磨那个大画板。

就是说,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之前兰璔提起给画廊卖画赚钱,李盈洲就好奇死了,不知道是哪个画廊,查他的名字也查不到。不过,李盈洲爸爸有资助艺术家,也知道有些画廊会找枪手,专门雇佣一些没有好看履历的能人异士。他越琢磨越好奇,鬼鬼祟祟从床上下来,还没摸到画匣边儿,门就响了一下。

吓得李盈洲立刻终止计划。兰璔门开了一半,正撞上他惊天动地地蹦回床上,微微有些吃惊。

他皱眉:“搞什么。”

“没有啊。都怪你,之前把我手臂睡麻了,我活动一下。”李盈洲说。“你……”

他抬眼一瞧,话卡在了嘴里,肚子里什么东西扑棱着乱飞起来。兰璔抄着手靠在门框上,之前那空荡荡的目光消失了,又变回了平时的样子,厌倦懒散,双眼闷燃,似乎总带着点讥诮又顽劣的神色。更可怕的是,他潮湿且半裸,长裤松松垮垮挂在胯上,湿润的头发漆黑艳丽,虹彩粼粼反光,活像是刚从海里爬上来的美丽男鬼,站在晨光无法企及的阴影中,兼具世俗的俊美和非人的幽丽。

……祸水啊!

刚刚还半死不活呢,洗个澡怎么就洗成这样了!

马上就要出门吃饭了,看不得这个。李盈洲捂住眼睛。

“怎么了。”兰璔低声说,蹙眉一笑。

他迈着那惯常野生动物般寂静无声的步伐走了过来,在李盈洲旁边坐下。由于刚冲完澡,潮湿的热气从他莹白泛红的皮肤上涌过来,轻轻一揽,李盈洲就呱唧倒在了他肩上,放下遮着眼睛的手,在他脸上迅猛地亲了一口,又把眼睛捂了回去。

“客气什么。”兰璔嘲道。“看两眼又不收你钱。”

李盈洲道:“我饿了。真的饿了。我想出去吃饭。”

“请便。没拦着你。”

“你不要这样。”李盈洲一边正色说着,一边忍不住又亲了他一口,亲完感觉跟被下了降头一样,不由大惊失色,一跃而起,准备逃去卫生间冲澡,又想起那狭窄昏暗的浴室,还没有新拖鞋,就犹豫住了。就这半秒功夫,已经被兰璔捉了回去,一屁股坐回他身上。

兰璔有点自作孽的意思,被砸得顿了顿,片刻后才拦腰攥他问:“刚刚是不是想偷看我东西。”

“啊,没有……”

李盈洲委实没想到,兰璔竟然还有余力跟他较劲。他给兰璔戴个项圈跟给得了狂犬病的野猫洗澡一样,整个人已经筋疲力竭,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就老实道:“真没看,我就是好奇。你是在哪个画室上课吗?”

“没有。”兰璔心不在焉地说,动了动腿。“嗯?你裤子底下什么东西,黏糊糊的。算了,走开。”

……混蛋!明明就是被这家伙射了一屁股!李盈洲愤怒起身,去他放衣服的抽屉里翻找一番,借了几件干净衣服去了卫生间。架子上放着新浴巾和拖鞋,李盈洲有点别扭地洗了澡,被水砸得浑身疼,才发现身上一块一块的淤青,都是被兰璔挣扎时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