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者转开目光,肩膀缓缓伏了下去。尖锐的神色消失了,那股疲倦的劲儿又从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冒出来。她抽了太多烟,身上一股烟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想用你威胁你妈妈。李卓瑾。”
“我猜到了。为什么?”
“让她停止她正在做的研究。现在想想,有点蠢,但我找不到更好的把柄了。没有人相信我的话。她的公司,她的人,她狂热的志向……无懈可击,我拦不住。只有你。”
李盈洲忍不住尖刻地冷笑:“换句话说,你拿她没辙,就挑着我捏。”
没想到,记者坦然点了点头:“对。如果我有更好的手段,我会用的,但我没有。你可以当我是个废物,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她自嘲地一笑,“我太绝望了,昏了头。想着,也许毁掉亲生孩子一辈子的威胁,至少能让她有所踌躇吧。”
“她……她不在乎么。”李盈洲问。
记者摇了摇头。李盈洲胸口几欲将他压毙的重石似乎抬起来了一点,他等着记者解释,但对方欲言又止,似乎在暗自思忖。
片刻后她道:“你对她的研究真的一无所知吗?”
“我知道。我也知道外界对她有什么看法,但说实话,都是人云亦云的无稽之谈。”李盈洲有些惨淡地笑了笑。“不少人威胁她。做到你这种地步的还是第一次。原来,真就为了这种事……”
一种强烈的委屈和茫然涌上来,李盈洲像是一只蜗牛,突然被摘出了壳,丢到了翻腾恶毒的盐水中。明明前一刻还很平静地交涉,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在发抖,眼前也一下子模糊了。
他自己不是个特别高尚的人:含着银汤匙出生,过着常人不敢想象的优渥生活,却依然整天抱怨父母的冷待和自己的不得志,不关注任何慈善和弱势,也很少感恩或反思;他清高又傲慢,瞧不起大部分人,也瞧不起兰璔,直到有点离不开他;从小到大,班里总有同学打着他的名号仗势欺人,到了校园霸凌的程度,他知道了,也没有阻止。
换句话说,除却万贯家财,他和大部分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有点虚荣,有点自私。
不过,他不会为了某个虚无的概念,去伤害活生生的人。他无法理解,有人会因为对科研的恐惧,而伤害一个无辜的陌生人。
所有痛苦,噩梦,焦虑,崩溃。只因为有人不喜欢他妈妈的研究。
这种程度的恶意,竟然是真实存在的,让他无法接受,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现实的恐怖。
“凭什么?”他竭力压制哽咽,声音因愤怒而低沉颤抖,“而且,那些都是假的。你知道她救了多少人吗?如果市面上没有她的药……”
“老天,你还真不知道。”记者轻声说,“我说的不是药。”
她停下了,脸色苍白,受到恐怖的神情一闪而过。李盈洲焦躁地盯着她:“那是什么?告诉我。”他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告诉我!我去问她,我会弄清楚……”
“来不及了,我已经见到”
“你懂什么?我才是她的孩子。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李盈洲厉声说。“别吞吞吐吐的,如果你真那么理所当然,就告诉我!跟我解释明白,我妈妈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她,甚至能下手伤害无关的人!”
“如果你觉得我为此恨她,你就真是大错特错了。”记者低吼。忽然,一道亮光在她眼中闪过,她猛地低下头,狂乱地喃喃自语起来。“对了,对了,你的确是她的孩子。也许这件事……”连栽膇薪請莲係羣叭五?六六Ⅱ陆??澪
“什么?”
记者抬起头:“听着,下周这个时候,你再来这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