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洲的确没胃口。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意识到违法乱纪已成定局,干脆也坐下,呆呆地看着那记者。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疲惫,对方眼底一片青黑,估计很久没睡觉。没了口罩,明显不是高中生的年纪实际上,完全是个成年女性,二十七八的年纪,只是头发扎成马尾,帽衫工装短裤鸭舌帽,衣着仿佛周末出游的高中生,身体瘦削结实,有种能跑能跳的学生气。
李盈洲忽然产生一种冲动,想狠狠揍她一下,那种愤怒和恐惧混合的感觉又回来了,什么东西往上一顶,让他有点想吐。
兰璔听到他发抖的呼吸,低声道:“你把想问的告诉我,我来问她。”
李盈洲摇了摇头。兰璔看了他片刻,不再多说,继续大口吃东西。他肆无忌惮地进食的景象让李盈洲平静了一点,很快他把不多的一碗面吃完了,开始喝汤。
这时,记者微微呻吟了一声,醒了,眼神还有点涣散。
兰璔放下碗,拿起刀。李盈洲心想你还说你不是混黑的,这有点过了吧,刚要拦着,兰璔就把刀背斜贴在记者的脸上。
“手机密码。”兰璔说。“不然割烂你的脸。”
刀在厨房里冰过了,看不到的情况下,用刀背一划,凉意加上轻微的痛觉,人就会以为自己被割开了。但记者昏昏沉沉道:“请便。”
兰璔将刀背在她脸上用力一拖。记者猛地抽搐了一下,但仍一言不发,额头不停渗出血。
李盈洲看得恐怖,脱口而出:“兰”又猛地闭上嘴,把兰璔的名字咽回去。兰璔一把握住她的脸,把刀背卡进她下嘴唇:“嘴不用来说话,那我割了。”
他美丽的脸面无表情,忽然显得陌生。自打坐上那辆面包车,所有东西都让人不安,李盈洲打了个寒战,厉声道:“停,用不着这样,我自己问她。”
兰璔看了他一眼,片刻道:“行。”
地上有喝了大半的灌装啤酒,泡了烟灰,兰璔拿起来直接泼到记者脸上。记者猛地瑟缩了一下,清醒了一点,扭头看了看他。
“是你。”她有些吃惊地说。“兰璔是吧,李盈洲的同学。”
她目光转回李盈洲身上。“你……啊。我明白了。你好。医务室后,咱们就没见过面了。”
两人都还戴着帽子和口罩,居然立刻就被认出来了。记者笑了一声:“你和你的所有同学,我都调查过。”她瞥了眼散乱的文件,“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刚刚熄灭的怒火一下子又炸了起来,李盈洲必须逼着自己慢慢呼吸,才不会立刻抓住她领口,把她砸到桌子上。他扯下口罩和帽子,怒极无言,脑子里一片空白,片刻后低声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记者沉默了一会儿,那歪斜冷淡的笑容消失了。
“我不想解释什么。”半晌她说。“我做了件烂事,但并不是为了伤害你。我有我的目的,但……现在太晚了。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说什么都没意义了。那个视频已经删掉了,不会流传出去。至于我,你想报警也好,在这里捅我两刀也好,随便,都无所谓了。”
“……什么意思?你说删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信就算了。”记者懒散而冷淡地说。
顿了顿,她抬眼看了看李盈洲,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抽搐了一下,声音放低了:“抱歉。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是无辜的。但我没什么可后悔的。你已经是李卓瑾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我必须……”
还真是为了威胁李卓瑾。
这么说,孟叔的确是在她的要求下去和记者会面的。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