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都没说话,车子七拐八拐,很快到了。前面司机依然一声不吭,懒洋洋地点了根烟,兰璔带着李盈洲下车,跟着遛狗的老太太走进一个小区。小区有点旧,楼里又脏又暗,李盈洲吃了一惊,屏住呼吸。
坐电梯上楼,电梯里贴的都是旧广告海报和口香糖,有股汗臭味,顶灯隔板发黄,一闪一闪的。李盈洲越来越不自在,感觉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想到马上就要看见那个记者,就有点犯恶心,心怦怦直跳。
出了电梯,兰璔有点熟门熟路地绕到一侧,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应该只是她暂住的地方。我上网查过她,在国外留过学,之前在大社工作,经济条件很好,应该能负担更好的房子。”兰璔说。
“你怎么有钥匙?”自己就进来了,不太好吧。
“她大概二十分钟后回来。你四处看看,有没有能认出来的东西,或是找到什么联系。”兰璔说完就消失在厨房里。过了片刻点燃灶台的声音响起,这家伙竟然在煮面。
李盈洲有点无语,懒得管了,在屋里转悠起来。
屋子很狭窄,但五脏齐全,虽然有卧室,但看沙发的痕迹,这人应该经常倒在沙发上就凑合睡了。客厅非常乱,外卖和瓶子到处都是,有一股食物残渣的淡淡臭味,桌子上摆着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和很多李盈洲不太熟悉的设备。
这里应该就是她平时工作的地方。墙上挂着毡毛板,能看出曾经钉上去很多东西,但都粗暴地扯掉了。桌子上、墙上都能看到凌乱写下的只言片语,但没有具体含义。
这屋子不像个记者的家,像个发疯的作家留下的遗骸。
一个敞开的双肩包丢在地上。李盈洲拿起来,电脑不在,但充电器还留着。里面塞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印着国外某大学棒球队标志的徽章,还有两个文件夹。李盈洲打开其中一个,是公司的财务报告。
他皱起眉,打开另一个,发现都是照片。
他的照片。他父母的。孟叔的。一些不认识的人,从母亲的公司里走出来。甚至还有他的同学。
全是偷拍的照片。
李盈洲僵住了,看得毛骨悚然:他被跟踪了很长一段时间,竟然毫无察觉。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门锁被拧动,兰璔端着面从厨房出来,放到桌上,另一只手拿着把刀,还斜夹着一双筷子。
李盈洲盯着门,紧张得脑子都僵了,小声问:“你拿刀干什么?”
兰璔道:“等会想问什么,就问。”
他把所有东西都放到桌上,比了个手势示意李盈洲往里站站,然后走向门口。门打开一半,兰璔用力往外一踢,嘭的撞击的闷响过后,他伸手就把一个瘫软的人拽进了屋里,连拎带拖地弄到桌边,搡在椅子上。
是那个记者。额头上淤肿破皮了一大块,有点被撞蒙了,浑身瘫软着,神情茫然涣散。但那双眼睛的轮廓,李盈洲立刻就认出来了。
兰璔迅速在她身上摸了摸,把所有随身物品都搜出来。两部手机,耳机,录音笔,薄荷清口糖,笔,多功能小刀,一点现金,速记小本,证件包。他把所有东西都丢到桌上,打开手机看了看。都有密码。
“……”
李盈洲有点没缓过神。他突然有个愚蠢但的确真诚的顿悟:兰璔所谓的“见面”,不是像文明人一样约好的。刚刚那把钥匙,也绝不是这个记者主动给他的!
倒不是他有什么道德顾虑,反正这混蛋也不是个好东西。但还是。这犯法吧。
李盈洲:“你,这,不是,等等……”
“她没事。很快就能醒。”兰璔说,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开始吃面。“本来打算也给你煮一碗,但估计你没胃口吃。饿的话分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