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灯一直关着,兰璔还是像个第一次脱了衣服的人一样,很快又把颈饰戴回去了。然后他突然补充:“声带也是蒋医生帮我修复的。”
李盈洲看出他今天已经掏到底了,不想再细说,于是顺着他转移话题:
“声音变了吗?”
兰璔摇了摇头:“没变太多。不过话说多了会累。”
怪不得。
李盈洲一直觉得兰璔虽然脾气冷,但藏着点顽劣,不是特别寡言的类型,有时候一句膈应人的话说不出来能把他憋死。在学校不吭声,估计大部分是声带损伤的原因。
李盈洲厚着脸皮:“怪不得谁也不搭理,攒着力气跟我说话呢?”
兰璔冷笑一声。“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他刚跟人剖完心,虽然只剖了一点,情绪有点脆弱,主要是一种奇怪的后悔,越回忆刚才那十分钟,越感觉被李盈洲牵着鼻子走了。
他一直认定李盈洲此人傻不拉几,缺乏威胁,没想到猝不及防被他剥开肋骨往心口捏了一把,像是遭了伏杀。一想到他可能同情自己,或把自己当成某种敞开心扉、从此任由摆弄的东西,兰璔就浑身不舒服。
但李盈洲说得没错:是他自己留下来的。
凡事都有代价。
李盈洲长出一口气,没再说话,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轻轻推着他的手肘,示意他再把手放回自己身上。两人终于跟拼图似的卡好了姿势,李盈洲身上热乎乎的,跟只海豹似的趴在他身上,对自己的体重毫无概念。兰璔渐渐呼吸困难,就当盖了张瑕不掩瑜的毯子,在昏睡和昏迷间静静徘徊。
他的脸半压在李盈洲耳后。干净的手工香皂的味道,那味道粗糙又温热,像漂浮在被晒暖的海面上。他忍不住埋下头。仇恨与自苦突然显得有些没有必要。他在那里亲了一下。
李盈洲满足地咕哝了一声,化了。他闷声笑起来。
兰璔感觉他像某种乐器,牵动自己也跟着鸣响,心想,究竟怎么回事?怪恶心的。他屈起一条腿,滑入李盈洲腿间,警告地顶了他一下。李盈洲夹紧了,脚踝勾着他的,小声说:“这样好舒服。”
“那就闭嘴享受,再吵把你丢出去。”
“这是我家。”李盈洲嗤笑一声,把脸塞回他颈窝里。“抱紧点。不然我把你丢出去。”
屋里重新陷入安静。兰璔说不清自己被压得缺血还是缺氧,反正迷迷糊糊的,渐渐真要睡着了。他能感觉到李盈洲躁动不安,在他身上挪来挪去,不知道在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这家伙有点乱发情的毛病。兰璔决定,如果李盈洲敢躺硬了硌着自己,就直接把他踢下床。
忽然,李盈洲小声问:“你买的什么甜食啊。”
“嗯?”
“你之前说你买了……”
“啊,对。……什么玫瑰蛋糕吧。忘了。”兰璔困了。心力俱竭。
李盈洲不吭声了,缓缓在他身上蠕动着,欲言又止。兰璔睁开眼,就看昏暗的月光中他趴在自己胸口,从睫毛下望过来,目光很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