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轰动整个宅内,所有奴仆不论男女老幼皆来到内院,拿桶接盆,手忙脚乱地从井、缸舀水扑火。

歇在正院上房的徐夫人听见响动,忙披衣趿鞋,不顾婢女阻拦来到西跨院。见火势迅猛,腿下发软,险些没摔倒,扶着婢女的手勉强在墙根站稳,惊慌吩咐道:“快!你也快去帮着救火……问问你二奶奶出来没有……”

儿子年轻早逝,倘或媳妇再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教人怎么活啊!

婢女迟迟没来回话,徐夫人心凉了半截,扶着墙往里走,扯住一个正从大缸里舀水的小丫头,见正是莘萦,便忙问道:“你在这里,那音丫头呢!”

莘萦抬起胳膊胡乱抹了抹满脸热汗热泪,哽咽道:“姑娘……应该还在屋里!火太大了……没人敢进……奴婢湿了衣裳要进去看看..太太!”

徐夫人闻得此言,两只眼睛直瞪瞪的怔在那里,脚下如同踩在水里,再也站不住,趔趄两下一屁股摔在地上,哭得是一声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媳妇,自打嫁过来,当家立事样样周道,妥帖孝顺之处更比亲儿,成亲虽短短几年,但娘两个亲如母女。

如今老爷任上病重,大儿子远在京城做官,小儿子早逝……偌大宅内只有二儿媳才能宽宽心胸,若也去了……可知是老天爷不教人活了。

莘萦忙不迭搀起徐夫人,又喊来婆子婢女,半馋半抬的把徐夫人挪回卧房。

官宦宅邸失火,自然惊动了兵马司,少顷,便有官差拉着水车来灭火,好在徐宅墙院高大且都是砖石所建,火势并未牵连邻里,只烧了西跨院四五间厢房便被扑灭了。

跟着嫤音陪嫁到徐家的嬷嬷婢女们看着这烧成一片瓦砾的房屋皆痛哭不已,莘萦自幼服侍姑娘,感情更是非比寻常,不顾众人劝阻去瓦块碳化木堆里去扒拉,走到烧成碳的床架子前,忽闻得弱弱的啼哭声,循声一望,只见后廊台矶上坐着个熟悉身影。

莘萦疾忙跑过去,一把抱住嫤音,又惊又喜,转哭为笑,一遍遍地说道:“姑娘!您没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第六十八章 可知这稀罕劲

“是他救了我……”嫤音抽抽噎噎,泣不成声:“莘萦……可他为什么……”

莘萦立即了然姑娘嘴里的“他”是谁,忙劝慰道:“姑娘没事就好,他配不上您。”

“你们都这样说,可明明是他不要我的……”

其余婆子婢女也陆续赶过来问安服侍,莘萦忙将主子护在怀里,安抚地拍拍她的背,低声道:“好姑娘,先别说了。”

又对众人道:“这里有我服侍,二奶奶受了惊吓,快去再请一位大夫来瞧瞧。”

莘萦掖住嫤音胳膊扶她站起来,拭泪不迭,等人都走远,方才出声安慰:“姑娘是金枝玉叶,老太爷的掌上明珠,他是块腐木烂石,自知粗蠢,不堪为配,只有敬重爱戴您的份儿,怎敢大言不惭不要您?”

“不是这样的……”嫤音摇头低泣:“情谊与身份地位无关,纵使再尊再贵,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姑娘的性情,莘萦是深知的,平时温柔和顺,可一旦钻进牛角尖,是任谁也拉不回来,只好浮言哄道:“那可是他亲口说的?”

嫤音摇首,莘萦道:“既不是,那就是姑娘多心,白忖度,等明儿您郑重问他一问,到那时再哭也不迟,他若真敢这么说,先不说大爷,就是我也不饶他!”

莘萦郑重其事,气势十足,仿佛真要同承瑜拼命一样,嫤音心中一暖,略略开怀,抽抽小俏鼻:“你平时不是最怕他吗?”

“为了姑娘就不怕!”莘萦拍拍胸脯,一面搀着嫤音往前走,一面道,“奴婢也是打小儿陪您一起长大,好姑娘,您不能只顾旁人,也多顾顾奴婢,就全当为了我,莫要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