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瑜一怔,满映火光的黑眸里难得闪出一丝柔情,又极快消失,他克己复礼,恭谨的唤了一声二姑娘:“不要再这样称呼承瑜……”
嫤音追问为什么,伸手抚上了旁人不能触及的面具。
承瑜想阻止,抬起手又僵在那里,生怕冒犯亵渎她,到底也没触碰她一指头,任由她摘下面具。
如今世上,见过他长相的,只有李偃和嫤音。
面具下到底是怎样一张脸?
蓄在眼眶的泪模糊了嫤音视线,她狠狠眨了下眼睛,热泪滚下面靥才看清,是念念不舍,也是魂牵梦萦,更是明知有违礼法也要去抚摸的脸。
柔柔的指,从眉峰一点一点移到俊挺鼻梁,再是瘦俏颊腮,沿着冷俊轮廓抚到他深以自卑,她却丝毫不嫌恶的右眼。
当年李老太爷买他的时候,曾说:“是个好孩子,瑕不掩瑜。”
而她淘气地从老太爷宽袖底下钻出来,抬起笑眯眯的小脸道:“大爷爷说的不对,朝霞自哥哥眼里出来,怎么会是瑕玷呢。”
人人都说是疵点,可在她眼里却是朝霞映眼。
嫤音慢慢扬起脸,如果当年,她能豁出去,就不会与他分开这许多年,如今在生死边缘徘徊一遭,还有什么可怕的?
就在两人相距一指时,承瑜刹那清醒过来,及时推开她,他仓皇地抄起地上面具,避到几步之外,朝她深深作了一揖:“承瑜,该死!”
他的拒绝如同佛旨纶音一般让嫤音愣怔住。
天边层云遮住了整个明月,等她回过神来,承瑜就像影子一样,消失在了溟濛夜色里。
嫤音很是难堪地瘫坐在台矶,咸酸苦辣几味倒在心里浑在一处,霎时间竟品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了,一直以来她只当他不接受自己示好,是顾忌着爹爹和大哥哥的缘故,没想到……到头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吗?
还是说,他介意……嫌弃她是嫁过人的……
逃出命来又如何?似生却死。
她慢慢捧住自己的脸,无助地恸哭起来。
此时徐宅内院仆妇也已发现失火,大声喊叫:“走水啦!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