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偃捏着茶杯的手重重一抖,茶汤溅出杯内泼了一手背,他撂下杯顾不上擦拭,一把抓向她的手,瞠目而视:“你说什么?”
赵锦宁款款深深地迎上他的目光,道:“那晚后……我就有了。”
“晞儿,是我的希望。”
“给了我改错的机会……”
她也紧紧抓住他的手,心中震颤不比他小,哽咽着说道:“这仨月愈儿长的快,一天一个样……直到今日我才敢断定,现在的愈儿,就是以前的晞儿。”
“想来,她舍不得我,更想见父亲,便来到我们身边了……”
李偃心头五味杂陈,深深地望了她半晌,万千言语无法言喻,只道一句:“你……受苦了。”
此时岑书进来,将托盘放于桌上,躬身却行,严严实实地带上门。
阁中再无他人,赵锦宁左手支颐,右手轻轻敲击着托盘上的物什,美目眈眈:“夫君……可还记得此物?”
“和離書”三个大字从她皙白指尖跳到李偃眼内,他亲自写的……怎会不记得呢……
李偃眉心直突突,一时无措,赵锦宁已经将信封拆开,展平纸张,抑扬顿挫地诵出了口:“吾李偃謹立和離書。夫婦之緣,蓋謂三生因果,累世前緣。然,吾與汝,乃吾強求,結緣不合,是爲惡果。成親三載,未合巹、未連理,彼此怨懟,反目生嫌。既二心不同,難歸一意,今……”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以下犯上
刺拉拉的一声儿。
李偃动作迅疾如狼捕食,猛不丁掠走她手中的猎物。
赵锦宁反应不及,仅有一行带落款儿的纸屑尚捏指尖,她抬起下颌儿,妙目含嗔:“你急什么?”伸手朝他要,语声不容拒绝,“还没念完,给我。”
她好似只披着羊皮的小母狼,软绵绵的却是凶得不行。
这才应该是她,该发脾气就发,该使性子就使,心中不爽快,就不给面子。管你是谁,照撂不误。
李偃爱她的小模样儿到骨中,但不能俯首听命地献上,要真给她,那他真成蠢货了。长指一攥,揉成团,握进手心,笑微微扯开话茬:“夜已深,公主劳累了一整日,也该安寝早些歇着。”
“你不认账?”她蹙眉,怏怏不乐:“若不是前些日子教岑书她们收放大毛衣裳,打开箱柜,我还不能看见这个‘宝贝’呢。那天马背上听你说和离书,还只当是随口瞎扯,不料倒果有其物。”
“既然你不愿再做本宫驸马,本宫也不便强留。”
“臣做驸马乐意至极!”李偃矢口否认,伏低做小,极尽软语温声,“是我糊涂,信笔涂鸦之作竟污了公主的眼睛,求公主开恩,容臣处置了它吧。”
她也得理不饶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白纸黑字,有凭有据,你还想抵赖不成?”
“哪里的话……”李偃笑着说,转首冲门外唤人:“快拿火盆、火折子来!”
他当着她的面,点燃和离书扔进火盆,抚抚掌,收敛神情,一本正经道:“哪里有白纸黑字?我没瞧见,公主莫不是花眼了?”
骤然窜高的火焰,映在眼皮底下,俊美皮相包裹着无赖,藏在骨子里轻易不能显出来。
赵锦宁娇哼一声,抬身就走,再晚半步,都得笑出声来。
岂不料有人捷足先登,大步拦到前头,将她笑不可收的脸色尽收眼底,李偃挑眉,“又吓唬我!”
他不由分说,拦腰抗她到肩上,疾步朝里间走。他身量高,举得赵锦宁离地八尺,她面朝下,瞅着地面大红羊绒毯上的缠枝莲纹,只觉天旋地转,直眼晕,嘴上却不服气:“还不是跟你学的。”
“再犟嘴。”
“没天理了,你敢以下犯上!”赵锦宁蹭地翻过身向他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