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偃摸过去,连名带姓的唤道:“李愈。”

这凛凛的口吻俨然一副严父做派,倒真把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儿震住了,没再乱踢。

赵锦宁忍俊不禁,“日后若是调皮不听话,你该不会打它吧?”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这会子,也就是在你肚子里,不然,定得罚他面壁思过,再抄十遍《资治通鉴》,看他还敢不敢坏他爹的好事……”

他的心乱了,赵锦宁满意了,她不接他的话茬,转回脸,舒展开四肢,极放松地眯眼倚向桶壁无声笑了会子,又慢悠悠地扯起别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嫤音他们成亲?”

“外人眼里承瑜只是李家的家仆,堂舅、舅母那边儿不好交代,”李偃打湿珍珠玫瑰皂,滑溜溜地朝她身上涂抹,边道:“原先打算,等天下大顶,论军功行赏,到时封王、封候,风风光光的给他俩成婚。”

赵锦宁嗯了声,“夫君思虑的周全,可如今,”她垂眸看向水中孕肚,“有了这个小家伙,怎么着也得再过几年起兵吧?”

“算着日子,你皇兄该削番了。兖王会暗中造势,鼓动起义军造反,”李偃沾满皂沫的手抚上滚瓜溜圆的肚子,道:“用不了许久,陈俞将军一死,战况愈演愈烈,我必得披甲上阵。”

“你出征,那我呢?”她抬脸瞧他,杏眼略有不满。

李偃舀了瓢兑好的温水,冲洗她身上沫子,安抚道:“你皇兄给我军权,定会派人接你和孩子回京为质。回京也好,总比随我行军安稳妥当。”

“不成,”赵锦宁蹙眉,笨拙地转过身子,揽住他脖颈,“你说过会护着我们母子,你不能把我们留在京中当甩手掌柜。”

她的执拗透进骨头里,哪里是他能劝服的了的?李偃无奈抿唇:“那成吧,我就把一大一小两个宝贝疙瘩栓在裤腰带上,走哪带到哪儿,到时候可别抱怨我不给你们自由。”

“知行,你真好。”

“真是缠不过你。”

她心满意足,也不忘替嫤音着想,道:“我看不如早些给他们成亲好了,都已经苦苦等了两辈子了,还要再等多久?”

“以公主驸马的名义给他们操办婚礼,料李大人,李夫人也没话说。”

“权大一级压死人呐,”李偃揶揄一笑:“还是我们公主有本事。”

她扬眉,也用他阴阳的口吻道:“那还不谢恩?”

他配合地拱起手,低眉垂眼:“臣代小妹多谢长公主赐婚大恩。”

赵锦宁笑说:“那本宫就教万诚择个好日子,早些操办起来。这两年事多,过得不大顺心,也该有场喜事来热闹热闹。”

李偃道:“成,都听你的,”

又嘱咐:“但也别太心急,我看还是等过了年,天气暖和些,你出了月子,身子养好,爱怎么操持就怎么操持。”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星霜交替间,已进腊月,一夜北风紧来,初七日晌午时分悄悄降下飞雪。

自平定漠北收复勐卫城,皇帝缴了虎符,赵锦宁伤愈后,李偃重新走马上任,继续担都司佥事一职。

眼看赵锦宁预产之期将至,李偃料理好手头琐碎公务,向衙门告了小长假。

一径儿走出值房,李偃举眼一望,四敞大开的六扇雕黑漆大门框着幅瑞雪霏霏。雪急犹如扯絮,无风亦不觉寒。如此静落,若是临窗赏梅煮茶,岂不快哉?料定她欢喜,想着尽快回去陪她,加快步伐,长腿迈下台阶。侍从牵来马,他上马还不及扬鞭,只见翔云远远地驾着马车来了。

李偃眉尖一蹙,夹紧马腹,纵马加鞭到了跟前,问:“可是家中有事?”

翔云驻停马车,跳下车儿板,拱手作揖,回道:“无事,是大奶奶见雪下大了,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