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带着以前记忆在重伤时醒来的,而她也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儿才记起过往……难道……她也死了?

他已将装有麟符的锦匣交予颂茴,他军纪一向严谨,他的兵见麟符如见他本人,是万万不会犯上的。况以她的本事,镇压极个别一心要簇拥他称帝的刺头儿应当不是问题。

不是兵变,那是承瑜?

承瑜寻大夫回来,得知他死,定会为他报仇。若论单打独斗,孟仞的身手不输承瑜,是死忠又有意于她,定会拼命相护,且皇宫大内锦衣卫重重,单承瑜一人恐怕无法直取她性命。

也不对……

瞧她如今这份痛疚,可想而知,定是后来发现麟符,明白了他的心。

依她的性子,知错了,定要改错。对!应是这个改字。

他因她死,抑或因她而活?

李偃凝睇着熟睡容颜,心头狂跳,很想等她醒来问上一问,忽一转念,她伤心成那样,真真教人难以开口再去勾起她的痛。

罢了,如今皆平安无事,当真是再再好不过。何必再追过眼烟云。

深秋天短,日落后暮霭沉沉,夜色如潮水般悄无声息地漫将上来,廊下已点着了灯,微茫光影晕在沙沙风声中透进窗内,李偃借着光亮,寻到她的红唇印上一吻。

阁外忽传来岑书请示的声音。

他悄悄抽走她脖颈下的手臂,坐直身体,理了理衣,方有条不紊地道:“进。”

岑书端着烛台进门,瞧见公主在炕上安睡,便不去点灯,知道驸马叫进门定有事吩咐,欠身行了一礼,垂手听示。

李偃嗓音低沉,问:“晚膳备好了?”

岑书点头应是。

李偃吩咐道:“教厨房再用白水煮四五个带壳的鸡蛋,煮好即刻送来。”

不一会儿,盛有热鸡蛋的小瓷碗就送了进来,李偃净过手,剥壳,拿帕裹住鸡蛋,轻轻往她肿成桃儿的眼睛上滚敷。

赵锦宁睡的快,醒的也快,半梦半醒间感觉眼皮上热乎乎的,很是舒服,抬手一摸,触到了温热掌心,喃喃唤道:“知行……”

他应声:“我在。”

她的指尖抵在他掌心那条深深的疤痕上来回摩挲,软绵绵的声儿带着点泣音:“有你在……真好。”

李偃右手拿开包裹着热鸡蛋的帕子,空出左手拭去她眼下晶莹,哄道:“再哭,眼睛肿成核桃,看你还怎么见人。”

“谁都不见,”她笑微微地睁开眼睛,朝他伸胳膊,“光和你在一处。”

李偃接住把她抱起来,微笑道:“那臣可真是受宠若惊,欣喜若狂。”

两人一递一声说着话儿,赵锦宁更衣梳洗,又对镜敷了些紫茉莉香粉方随李偃到外间用晚饭。

嫤音正在同岑书等婢女安设桌椅,摆放碗筷。举眼见夫妻两个携手走来,笑吟吟迎上去搀赵锦宁的胳膊,瞅着她眼眶泛红,咦了声,道:“嫂嫂没睡好吗?”说着瞥了嫂嫂旁边长身玉立,又面无表情的哥子一眼,“是大哥哥又惹得嫂嫂不痛快了?”

话音未落就吃了一记哥哥严厉的眼风,不过她可不怕,拉着嫂嫂的手儿挤眉弄眼儿:“嫂嫂你看哥哥,没事就板着脸凶巴巴地瞪人。”

赵锦宁抬眸看着李偃,拍拍嫤音的手背,眼中笑意潋滟:“看习惯就好了。”

李偃唇边浮上微笑,和颜又悦色,细心地挪开椅子,道:“快坐吧,不是早就饿了。”

都入座后,赵锦宁提起银筷,还未夹菜,忽地转过脸问李偃:“承瑜不在吗?”

此言一出,兄妹两个同时顿住了为她夹菜的手,李偃晓得她的意思,一面说在,一面遣人到外书房去唤人。

不多时,承瑜一身黑衣自灯影下踱来,还是一如既往